沈青愁失去武功的事,一直都沒有隱瞞阿麻,而阿麻又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喜歡上了他。少女之慕,本就是最真誠最單純的,她幾番矛盾掙扎之下,就把血參偷來了。
她不惜辜負王神醫對她的信任,就是想讓沈青愁高興,可是卻不知道這樣一來,沈青愁更加不高興。
因為她將選擇,丟給了他。
人為什麼要選擇?
如果沒有選擇,人的心會安定許多。
沈青愁沒有吃下去,他一直在矛盾,在猶豫,直到……阿麻被人抓走。
原先抓他的那幫人,不知怎麼找到了他的下落,當時他們在溪邊捕魚,阿麻為了救他引開了那些人,而他便逃回木屋,翻出了那一包血參。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愣住了。
吃下去,回到過去的自己,可以救阿麻,日後卻要殺死更多的人。
不吃,直接逃走,捨棄阿麻,她會死,但日後更多的人不用死在他手上。
他該怎麼選擇?
他緩緩的將血參嚼進嘴裡,除去一些參須,其他都被他塞了進去。
味道很苦,他一邊嚼,一邊流淚。
為什麼會流淚,他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麼是註定了的,是逃避不了的。
藥性很快發作,他血氣上湧,渾身燥熱,十分難受,滿地打滾,碰摔了桌椅,還聽到自己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是阿麻拿錯了藥,還是不對他的症狀,他覺得自己要死了。
等他清醒的時候,腮邊殘留的是他此生最後的淚痕,但是丹田裡確然開始可以凝聚一些微弱的內力。
他翻身起來,忍住身上的不適,打坐運功……
人為什麼要選擇?
如果沒有選擇,人生將會簡單的多。
沈青愁最後救出了阿麻,血參不光恢復了他的功力,而且讓他武功大增,也算因禍得福。
可是被困在樹上的阿麻,等來的卻不是她的英雄,而是她此生的夢魘。
那個原本熟悉,卻讓她感到無比陌生恐懼的阿青,目無表情的當著她的面,砍斷那些人的腳,吸取他們的內力,將他們變成乾屍。
當他的眼睛抬起看向她的時候,目光冰冷,再無溫柔。
沈青愁為了救阿麻,他才會想吞下血參,只是後來他發現,這件事其實不在於救不救她,而在於他要如何選擇自己的命運。
每一個選擇,最後都是放棄她。
他看了她看久,神情有些決絕,有些猶豫,有些不忍,最後他說——
“讓我後悔的是,我不該回來,讓你死在他們手上,總好過死在我手上。”
“你要……殺我?”阿麻哆嗦著嘴皮子,她不懂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又為什麼說這樣的話,忍不住哭了出來:“為什麼?”
“這樣我才能徹底的了斷……”
了斷什麼?那是他的後路,他的選擇。
從此,他不會再有選擇。
阿麻姑娘不會知道這些,當一柄寒光肆意,沾染血跡的劍飛向她的時候,她閉上了眼……
……
四年之後,翠龍峰下的小鎮上,一列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穿過街道。
誰都沒察覺,轎子裡的新娘子,老早就撩開了蓋頭,偷偷的從小窗簾縫隙中打量街道。
她本就是山野女子,根本不在乎這些。
可是卻沒想到,許是冥冥中的定數,那麼偶然的一瞥,竟然見到了他。
他站在那裡,一襲黑衣,身旁站了個姑娘。
她心跳加速,很想叫停轎子,很想跑下去,拉住那個人追問,當年為何要殺她,又為何,最終放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