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撇下還在石化中的空谷,朝前而去。他垂在身後的長髮,無法用任何一種顏色來形容,溫柔,明亮,若倒映於水上的月色。
這個男人,怎如此喜怒無常,變換不定……不過,既然是掌司天下江河湖海的水神,水這個東西,本就是變換不定的呢。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空谷捂著狂跳的心,大口呼著氣。
他並不急著去眾神雲集的宴會現場,那裡太吵,許多人都在壽誕之前,明裡暗裡地炫耀自己送給天后的禮物有多貴重多獨一無二。他太忙,天下越來越不太平,大雨不停,洪水肆虐,各處水妖借亂生事,他剛剛將雲洲自一頭河中巨妖中解救出來,哪裡有時間為那個高床暖枕的女人準備禮物?一枝來自雲洲的紫色小花躺在他懷中的錦盒裡,這是雲洲的一個孩子摘來給他的,高興地謝謝他降伏了那隻會噴水的大妖怪,退去了幾乎淹沒一切的黑水,救了雲洲。這朵花,長在雲洲的最高處,孩子走了很久才摘到。
再沒有比這個更珍貴的禮物了,這朵野花,勝過天后寶匣裡的任何一枚寶石。
“咚!”
薄霧繚繞的仙林裡,有奇怪的聲音。
他從亭臺間穿過,循聲而去,找到了這個坐在浣霞湖畔的孩子,年幼的小仙抱膝坐在湖邊,無聊地往水裡扔著石子兒。
“怎不與獠元他們一道玩兒呢?”他走到孩子身旁,撫摸著他的頭頂,卻意外的發現,那張稚嫩韶秀的小臉上,有一道紅紅的擦痕。
孩子不做聲,默默看著平靜的湖水,靜的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連我都不搭理了嗎?”他笑著坐到孩子身邊,“臉上怎麼啦?跟貓咪打假打輸了?”
“才沒有輸呢!”孩子噘起小嘴,悶悶道,“我根本不喜歡打假,獠元他們朝我扔多少石子,我都不理會他們。”
他不解地問:“你跟獠元同在初照殿慈芙女仙門下修行,平日裡不是很親密嗎?怎麼動起手來了?”
“初照殿的燈臺裡少了一粒月明珠,卻在我的被褥下找到。慈芙女仙以為我貪玩,罰我閉門思過三日。殿裡其他小仙都喊我小賊。”孩子用力朝湖裡又扔了一個石子兒。
“獠元也這樣喊你?”他好奇地問。
孩子“哼”了一聲:“那傢伙很嚴肅的問我,是不是我偷的。”
“你怎麼說?”他沒收了孩子剩下的石子兒,看著幾條浮出水面吐泡泡的魚兒道,“不要再扔啦,湖裡的仙鯉要被你煩死了。”
孩子眉毛一揚:“我沉默,什麼都沒說。”
“於是,他便以為明月珠是你偷的,為了與小賊劃清界限,轉而與其他小仙一道欺負你?”他笑笑,搖搖頭,以指尖從湖中取來一滴水,輕輕塗在孩子的傷痕上,“唉,你不說,別人又怎麼知道呢?”
“為什麼要說?”孩子不屑道,“獠元與我同吃同住同處修習,五載有餘,若這樣的事還需要我出聲解釋,我便高看這個朋友了。”
“以後怎麼辦呢?難道永遠不理他們了?”他朝孩子的傷口上吹了口氣,紅腫漸消。
“是他們先放棄我。”幼稚與成熟同時出現在孩子的眼睛裡,“我也不要他們了。”說著,他扭頭看向他,問,“上善伯伯,為什麼你有那麼多朋友呢?連脾氣那麼差的慈芙女仙也常當著我們的面誇你是個好人呢。一定沒有人朝你扔過石頭對不對。”
湖面上冒出一串水泡,幾條仙鯉蠢頭蠢腦地跳出來,打破了寧靜。
他想了想,伸了伸舌頭,問孩子:“這是什麼?”
“當然是舌頭呀!”孩子不解的回答。
“如果任何事情都想當然的覺得,不需要任何說明別人也能瞭解,那造物主又何必給我們舌頭呢?”他捏了捏孩子的下巴,“舌頭就是拿來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