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圓圓的東西原來是木頭做的,樣子像是棋子,上面沿著圓邊不連續地鑿了星星點點的坑,並沒有刻什麼,魏休音拿著一把小小的刻刀,正緩慢而謹慎地沿著坑刻畫。
楊澤生怕自己一出聲嚇著他,默默站在他身後看了好一會兒。魏休音也沒再刻多久,放下刻刀吹了一下刻出來的木屑,出聲道:“你回來了?”
楊澤道:“是,現在都過了正午了,你餓了吧?今天東家留了我吃飯,我帶了些菜回來,有你喜歡吃的清蒸鱸魚。”
魏休音放下手中的活計,拍了拍手,起身去一旁洗手,一面說:“我還不餓,一會兒再吃。”
楊澤看了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問道:“你今天跟別人出去了?是阮姑娘還是妹妹?”
“我沒有跟別人出去,只是湘靈請了人來看我。”
楊澤聽到他如此輕鬆地叫阮湘靈的閨名,心中酸澀了一下,有些低沉地問:“這些都是她拿給你的?這些是什麼?你要做什麼?”
魏休音道:“別動,我一會兒找不到放哪裡了。她怕我閒在家裡無聊,鋸了張桌子腿兒給我刻著玩兒。”
“我!”楊澤欲言又止。
魏休音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我也給你鋸一張桌子腿兒給你刻著玩兒
,楊澤陰沉沉地掃了一眼桌上的木頭們。說道:“那我先去忙,你要是餓了就叫我一聲,我把菜給你熱一下。”
弈棋是另一種殺伐,黑白棋子經緯網中廝殺,指尖刀兵掌中方略,下得好棋的人必定心思縝密胸懷天下。
水上亭榭湖中殘荷,棋盤的兩邊,一個是俊雅的年輕男子,一個是窈窕的美貌嬌娘,兩雙素白的手在棋盤上拼殺,好似一幅細心描繪的畫卷。
濃黛執棋嘆息,白子在她指尖流轉,竟比不得她的指尖茭白,名冠揚州的花魁娘子擰著讓人憐惜的娥眉嘆了一聲,哀求道:“大人,這都第幾盤了,您讓都不肯讓奴家一下,又不肯讓奴家投子認輸,奴家現在已經是死棋了,再下也沒意思。”
對面的劉煜捻起黑子一笑,笑顏中帶著一股瑟瑟秋意,話語還帶著一貫的款款溫柔:“我之前讓了你十六子你都輸成這樣,還能怪得到我麼?”
濃黛撒嬌道:“奴家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哪裡比得上大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呢。”
劉煜將手中黑子投下,揉亂了一片棋局,濃黛徐徐起身,攀著他的肩坐臥在他的懷中,劉煜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髮絲,不動聲色地問:“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讓你下棋,就算你的棋已經是死棋了還讓你下麼?”
“奴家不知。”知不知都沒關係,有時候知道了也要裝不知,不知的又有不知的福。
劉煜為她的聽話而露出讚賞的目光,牽著美人柔若無骨的手伸向棋盤,纖弱的手掌扣了一顆冰涼的棋子在手,劉煜再從她掌中拿出那一顆棋子。,高高揚起手,棋子隨著他的用力,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後墜入湖心。
劉煜淡淡道:“拖著是因為,我下棋的時候有一個習慣,沒到那個時間,絕不會收手。”
而現在,已經到了收官的時候。
天色已經漸晚了,楊澤合上買回來的故事書,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準備起身睡覺。可桌前的魏休音似乎對那木雕起了極大的興趣,不眠不休地刻著,僅僅一天的時間,他已經能在沒有任何刻痕指引的空白木棋上刻出圓潤完滿的圓圈。
“休音,天這麼晚了,該睡了,明天再刻吧。”楊澤小聲勸道。
魏休音呢喃著:“不行,再晚就沒時間了。”
楊澤聽得不是很清楚,愣了一下,追問道:“你說什麼?”
魏休音這才清醒過來,笑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