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無虛士,此言誠不欺我。”
方解擺手道:“只是性子裡有幾分莽撞,無知者無畏大抵便是如此了。”
“你若無知,這天下也沒幾個人敢說自己有知。你的算科小字法和拼音注字法已經在大隋各地推行,你可知有多少鄉學學子尊你為先生?又可知有多少學富五車的大家,對你也讚不絕口?”
段爭道:“我常年在各地來回奔走,見的自然比別人稍微多些。那些鄉學縣學的教授們,每每提到你的名字都極為尊敬。你獻給陛下的不是什麼花團錦簇的文章,也不是什麼波瀾壯闊的國策,而是最實用之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學子得益。”
“別再誇我,我容易驕傲。”
方解笑道:“還沒多謝段將軍送來這麼多冬衣,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謝意。”
“我能做到的,也就這麼多了。”
段爭嘆道:“陛下御駕親征,百多萬大軍雲集河西道。前幾日陛下調集長江水師北上協同作戰的旨意已經到了,等準備妥當,我就要帶兵北上。”
“都走?”
方解忍不住問道。
“自然不是。”
段爭朝著黃牛河方向努了努嘴:“這裡也不踏實,怎麼可能將水師全都調走。我要帶走三成的戰船,大部分還是要留守長江。畢竟這裡還有一團火,誰知道什麼時候燒起來。若是水師全部北上,光靠著天塹可攔不住某些人心裡的野望。”
野望在心,是為野心。
“陛下可有旨意提到此事?”
“不但有,還有旨意提到你。”
段爭道:“這也是我為什麼派人聯絡到你,然後還得親自走一趟的緣故……算計著日子,陛下如今已經在河西道了。下旨的時候,料來應該還在長安。陛下旨意中吩咐,若是能見到你,讓你暫時不要回長安城也不要去河西道接駕,卻沒說為什麼。按照道理,陛下應該召你回身邊待命才對,怎麼反而特意交代不讓你去?”
方解搖頭:“陛下的心思,誰也揣測不到。”
“你可有什麼話,讓我轉告陛下?”
方解從懷裡取出一份奏摺:“這摺子已經寫好了多日,只是無法送出去。既然將軍要北上面聖,就幫我帶過去吧。陛下讓我留下,或是覺得我能在此有所作為,既然如此,我便踏踏實實在芒碭山裡安個家就是了。”
“總不能一直在山裡……”
段爭看了方解一眼道:“若是你還需要什麼,儘管跟我提。此番北上,也不知道怎麼心裡總覺得人生便要盡於此處。我這個人也心高氣傲慣了,雖然本身一事無成可看得起的人卻也不多。你算一個,所以我想著能多幫你什麼趁著還有這個能力就多做些。料來你也聽說過,最富的隊伍,莫過水師。這些冬衣補給水師裡不缺,但我知道你缺。如果我沒猜錯,你帶著人馬一頭扎進山裡來就是不想再回左前衛……”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他問。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陛下看的比誰都遠比誰都清楚,就算我沒發現什麼他也應該早有安排。”
段爭看了看左右,忽然壓低聲音道:“便是說你聰明,果然被你猜到……這段日子,我聽說江南至少六衛戰兵往南邊壓了壓,動作極隱秘。若不是我和水師大將軍私下裡關係也不錯,這事我也不知道。另外,還有個訊息……據說陛下帶著的三十萬戰兵,也都佈置在最南邊……”
“所以我才不得不佩服你啊。”
段爭由衷道:“你在黃陽道訊息閉塞,居然能靠著自己的推測就決定從左前衛裡撤出來,殊為不易。換做一般人,誰敢帶著幾千人就一頭鑽進叛軍地盤不出來,而且這幾千人還不見得對自己有多忠誠,反正換了我,不敢。”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