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面的話沒有說完。
可弗兒不是傻子,她清楚地聽懂了:夫人這是要她重找一戶人家,拿賣身的錢給母親看病。
可她賣身的錢,又有多少?
弗兒唇顫抖著,絕望地搖著頭,不停地搖著頭。
不願意麼?
馮宛望著她,蹙眉嘆道:“這也不行啊?”
弗兒哽咽道:“夫人,那錢不夠的。”
馮宛望著她,她低嘆一聲,有點難以啟齒地說道:“人市有幾處的……罷了,你不願意,也就算了。”
人市有幾處的!
夫人竟然說,人市有幾處的!
弗兒臉色蒼白地看著馮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不成,夫人寧願她去賣身為妓,也不會伸出援手?不對,夫人不是這樣的人,看來她是真沒錢了。
重重地咬著上唇,直到唇上沁出血來,馮宛才木然站起,僵硬地朝外面走去。
夫人最後一句,說得輕飄,可份量實際很重……她做人女兒的,都有不願意做的事,憑什麼要強人所難?而且這個人,還是她的主子。
良久良久,一陣壓抑的哭泣聲飄蕩而來,久久久久都沒有散去。
傍晚時,趙俊是直衝到馮宛房中的。
他盯著拿著書卷,正低低吟誦的馮宛,大步走近,沉聲問道:“今天出事了?”
馮宛回頭,對上趙俊緊張煩躁的臉,她點了點頭,道:“大公主派人找了我兩以廣她的人……”
不等她說完,趙俊揮手打斷,“那你為什麼不應承?你應該應承的,我從宮中得到訊息說,大公主被人訓斥了一頓,她找你,只是想和好!”
和好麼?
她自是知道,陳雅這次找她,只是想和好。
可特意來和好都如此驕縱跋扈,何況是到了她地盤?以她對陳雅的瞭解,在那女人恩賜出一句原諒之前,那羞辱和耳光是少不了的。
更何況,她不需要與陳雅和好!
趙俊見馮宛垂眸不語,長嘆一聲,道:“這下仇越結越深了。”他在房中踱來踱去,又問道:“聽說有個中年貴婦訓斥了大公主一陣,她長什麼樣子?”
“三四十歲,容長臉,左眉心有一顆黑色的痣,肌膚很白,不過不像是胡人。”
“知道了,”趙俊揮手打斷她的話,道:“那是皇后之妹,李相國之妻。”
沉吟著,趙俊沉聲說道:“這位夫人行事周密又公正,說話很有影響力。她既然開口說要上稟,還說要管教大公主,那必是真的。”
轉過頭,他盯著馮宛,長嘆一聲,“管教了又怎麼樣,你終是狠狠得罪了大公主。”
又膘了馮宛一眼,趙俊拉著臉,鬱怒地說道:“一個兩個都是不省事的。哼,嫵娘那蠢婦也就罷了,你明明是個周到的,這陣子做起事來,卻總是顛三倒四!”
面對他的呵斥,馮宛自是不會瓣解。
趙俊轉了一圈,又問道:“聽說你被人推到山溝裡。過了一個時辰才爬出來?”
馮宛垂眸,輕聲應道:“是。”
趙俊盯著站在陰暗處,身形單薄飄然的她,走出一步,伸手摟上她的腰。
把安靜溫馴的馮宛樓於懷中,趙俊撫著她的背,溫柔地說道:“真沒有看清是誰下的手?”
馮宛搖頭。
趙俊長嘆一聲,道:“宛娘,你也有錯你知道嗎?今晨公主派人來叫你,你若是跟著去了,就沒有後面的事了。可你不但不跟著,我聽嫵娘說,當時你還很強硬?”
馮宛垂眸。
不等她回答,趙俊自顧自地說道:“你呀,就是看多了這些儒家的書,太重什麼骨氣了。便是那個婢女說話不中聽,你謙卑一些,不是什麼事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