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皇上突然過問京察,是因為大學士劉吉的事,是專門用來打擊劉吉黨羽的。可是這一次又突然過問,分明是來意不善,頗有幾分威脅的意思。
這意思是告訴大家,事情別鬧的太過,否則宮裡也是會收拾人的。
可惜這個威脅似乎不太管用,因為這道旨意下去,吏部尚書馬文升立即上了一道奏書,說皇上重視京察是好事,京師之中近來有些官員確實有一些橫行不法的,吏部一定盡職盡責云云。
看上去這份奏書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可是有心人卻看明白了,這份奏書裡只是提了一句皇上,只是說重視京察是好事,可是其餘的全部都是說吏部會如何展開京察,根本就沒有說一定為皇上分憂的意思。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馬文升告訴皇上,皇上要重視京察,微臣自然殫精竭力,可是皇上要借京察來剪除一些不聽話的大臣,微臣不敢奉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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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
第八百四十四章:博弈
吏部的舉動顯然助長了百官的氣焰,不過宮裡也拿馬文升無可奈何,其實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事從文皇帝之後就一直都有,便是封駁聖旨的事也時有發生,宮裡不可能為了這種事大發雷霆。
這件原本在別人眼裡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居然有了引發政治危機的跡象,一開始誰也沒有預料,等到看出了苗頭之後現在就算是想和稀泥也不成了。
內閣裡頭一切照舊,就在這旋窩的中心,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劉健身體確實比以前差了,一到冬天就畏寒,李東陽和劉健體恤他,讓他到隔間的暖房裡辦公。
那兒還在弘治三年的時候,皇上特意修葺的一處暖房,裡頭鋪了地龍暖哄哄的,大學士們辦完了手頭的事就可以去那裡歇一歇,今日清早的時候,劉健就索性在這裡擬票了。
不過劉健從當值到現在似乎都沒什麼心情,案頭上雖然是一沓沓的奏書,可是整個人卻是呆呆盤膝坐在火榻上紋絲不動。
進出的書吏進來看他這個樣子不敢打擾,連走路都是躡手躡腳的。
這異於平時的表現讓值房那邊的謝遷覺得奇怪,他起身要過去問,李東陽卻制止道:“劉公在等候召見,我們自己做自己的事吧。”
劉健和李東陽一起弄的這件事,謝遷其實是知道一點的,不過沒有糾纏太多進去,此時才恍然大悟。道:“怎麼?宮裡打算召見劉公?”
李東陽臉色淡漠,將一份擬好了的票擬擺到案頭上,道:“今日就會有旨意出來,你等著瞧吧。”
果然過不了多久,便有太監到了,傳了宮裡的話,讓劉健火速入宮覲見。
劉健倒也不覺得驚詫。正了正衣冠,隨即便從暖房中出來,向李東陽交代了幾句話。無非是有幾份奏書如何票擬之類,隨即便隨著太監入正心殿去了。
其實關於今日的奏對,劉健在心裡早已進行了數十次模擬的交談。皇上會說什麼,自己如何答,皇上怎麼問,自己又該用什麼用詞來應對。可是當他進了正心殿,才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除了皇上之外,榻下端坐的還有張皇后,張皇后冷若寒霜,眼眸看劉健時顯得很是冷漠,側立在一旁的蕭敬,蕭敬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劉健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坦然到了塌下,跪下行禮道:“臣劉健見過皇上、娘娘,吾皇萬歲,娘娘千歲。”
病榻上的朱佑樘雖然是靠在枕上卻沒有說話,或許是身體太過疲憊。已經奄奄一息,因此讓劉健平身的是張皇后,張皇后慵懶的抬抬眼,在看了劉健一眼之後語氣平淡的道:“平身吧。劉卿近來神色也不是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