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皓還在這廂沾沾自喜,可王成平卻根本不知自己左手已落入他人掌中。她依舊面無表情的喝酒,單此一個動作便耗盡身上所有力氣,卻連個應場笑容都無力擠出。
阿黎,阿黎,阿黎……她緩慢咀嚼這個名字,感覺心口那股難言抑鬱如此熟悉,這是王成平從12歲便不甘心承認的。那種感覺的名字是自卑。
是的,自卑。可是怎麼會自卑?王成平以為這種情緒早已遠離自己,她抬頭恍惚看向人群中依舊面色淡然的嚴黎:即使在這種熱鬧場合,嚴黎的眸色依舊清冷安定,閃爍光芒,在一干出色男女中卻也絲毫不遜色……
是的,她明明見過比嚴黎更優秀的人,他們或許才華橫溢、或許天賜良緣,或許倚靠父蔭,或許抓住機遇……但能讓12歲的自己飽嘗自卑,再讓27歲的自己重溫此感,那個人從始至終只有嚴黎而已:那個明明擁有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卻擺出隨時都可以放棄姿勢的嚴黎;那個目中無人,不在乎任何他人感想的嚴黎;那個明明對生活不負責任,卻隨隨便便一笑都動人心絃的嚴黎;那個自己最好的朋友,認為是世界上最懂她的嚴黎……
已經羨慕死了,嫉妒死了,討厭死了,喜歡死了,難過死了。
昏昏噩噩中,她聽到男主角被他人要求敘述與嚴黎相識過程:無非是在那所王成平心儀許久卻失之交臂的大學首府,男人做為優秀校友參加校慶宴會,席間人人對他千百恭維萬分殷勤;但他卻偏偏只被一個對他不假辭色的女大學生吸引。然後像王成平曾讀過的任何殘酷童話結局般,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最後終成良偶佳緣,來此炫耀幸福……
她聽到程嶽暗沉低笑,無比寵溺的說最初吸引他的是此女性格冷淡神態安定,彷彿視身外之物皆為浮雲糞土;相熟後才發現女人性子果真如此……
從此王成平終於能微笑:她不要嫉妒,也許嫉妒沒有意義。程嶽觀察到位,而嚴黎也不擔虛名。
少女時期,嚴黎便此般淡然性格:明明她和嚴黎兩人家境相差不多,但王成平就是不能如她般漠視物質。12歲的王成平,已學會**的市儈功利,懂得用有限物質討好老師同學為自己諸事行得方便(儘管只是抄作業逃課請病假)。她做這些歪門邪道之時,嚴黎在旁冷眼旁觀。儘管她並不公然評價王成平什麼,但王成平卻知道她的不以為然……
是的,自己做不到嚴黎的清高:那時的少女王成平做不到,現在的大齡女青年王成平依舊做不到。就像不變的不是隻有嚴黎,連功利這種東西也是很折磨人的,她只有一直走下去……否則,暴戾如己,哪能安心吃得蘇素與李梓鳥氣?哪得在食肉飲血的風投行混下去?太說笑了。
陳皓見已經沉浸在回憶裡的王成平直勾勾看向嚴黎,自以為了解她的小心思,沉思片刻便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這兩人真配,你同學好眼光。你喜歡這樣子嗎?不然咱倆一會也上去?”
這話自從不在朋友間承認自己有女友的陳公子嘴裡說出,他自覺已是對王成平的最大恩典和甜蜜告白。因此他想王成平就算不感激涕零也得歡喜一番,再或者無非是她心中歡喜嘴上卻婉言拒絕……陳皓這次胸有成竹,認為無論王成平選擇哪般姿態,自己都可以得體應對。
然而王成平似乎是為了打破自己常規而存在的特殊群體:她對陳皓的明顯示好置若罔聞,不置可否的微笑一下,便就著他的手又喝下一杯酒水。彷彿渾然不覺此舉動的曖昧,王成平用眼睛輕輕對他一笑,帶著一種抑揚的諷刺聲調輕道:“欸,你說,我怎麼就做不到像阿黎那樣呢?”
是啊,自己為什麼做不到像嚴黎那樣?王成平看著陳皓大惑不解的神情,把視線投到更遠角落:程嶽形容不錯,嚴黎是少有的真性情。她永遠不知道觀察別人臉色,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驕傲冷清自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