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仁被兩人像拎小雞似的架著,臉色漲得比豬肝還難看,心裡頭那個悔啊,直恨不能腳底抹油,或是就地消失,找個縫兒鑽了。
張三牛猛地一轉身,目光掃過一圈圍觀的鄉里鄉親,粗聲大氣地喊道:
“各位父老鄉親,動手打人確實不對頭,但這事兒,咱得公事公辦,找縣令大人給斷個是非黑白。大夥兒行行好,讓條道兒出來吧!”
話音未落,他手下一用力,又在周禮仁臉頰上輕輕拍了一巴掌,臉上卻掛著幾分假笑,邊拍邊唸叨:
“哎喲喂,這手啊,咋就不聽使喚呢!”
那模樣,活像是真懊悔,實則透著幾分戲謔。
趙欣那邊,正小心翼翼地攙起張晨,小手輕柔地拂去他臉上的塵土。
張晨的臉頰被地面蹭得破了皮,血珠子混著泥土,看著就讓人心疼。每擦一下,張晨就齜牙咧嘴地吸一口冷氣,疼得直掉淚。
趙欣的眼神裡滿是憐惜,張三牛看在眼裡,為什麼之前不出手阻止呢?現在才知道心疼,遲了啊。
這世間因果,複雜得很,日後又會生出什麼變故來?誰知道呢,世事難料。
張三牛轉頭對壓著周禮仁的沈雲幾人使了個眼色:“得了,咱們去縣衙,讓縣令老爺給咱評評理!”
人群聞言,紛紛讓開道路,張三牛大步流星走在前頭,周禮仁被兩人一左一右夾著,踉踉蹌蹌地跟著。
後頭,是一大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穿街過巷,不多時便來到了縣衙的大門口。
五月天,正是田裡活計忙得腳打後腦勺的時候,可張三牛卻不顧日頭曬得皮兒疼,直奔縣衙而去。
一到縣衙門檻前,張三牛大步流星往裡闖,那架勢,就像是自家後院似的熟門熟路。
看守大門的門子大爺,眼皮子一抬,見是張三牛這“老熟人”,是個不能招惹的主,嘴角連忙扯出笑容,便恭恭敬敬的放行了。
實際上,門子也是有講究的,門子雖小,卻是縣衙的第一道門檻,手裡攥著個“通行證”的權力。
老百姓要想告個狀,先得過門子這關,再是書吏那關,道道關卡,沒點兒“潤滑油”是不行的。
進了門,張三牛直奔大堂,大堂門口的堂鼓高高架起。
這堂鼓主要用於衙門內部的辦公事務,如果放到皇宮那地方,那便是伸冤用的登聞鼓了,登聞鼓是給百姓伸冤告御狀用的,但堂鼓可不是。
一般百姓告狀,只能老老實實的透過門子遞交狀紙,門子把狀紙交給刑房書吏,書吏再上交給師爺或者縣令,一層層下來,花費也不小。
而且,四月到七月是農忙的時候,縣令要勸課農桑,一般不受理輕微民事案件,報案人需要在非農忙時節,在每月指定的放吿日遞交狀紙,每月的放吿日一般是三、六、九日。
可話說回來,這世道,能忍則忍,誰願意輕易和官府打交道?不是被逼到絕路,誰願意花這冤枉錢?
不管有理沒理,進了衙門都得脫一層皮,因此一般的糾紛,都是透過鄉紳解決的。
張三牛大步流星地闖進了縣衙大堂,身後跟著一群烏泱泱的人,跟趕集似的,這群人一到大堂門口就自覺停下了腳步,眼巴巴地瞅著裡面。
韓巖正埋頭在二堂處理著堆成小山的公務,被這突如其來的喧鬧攪得眉頭一皺,心裡頭直犯嘀咕。
他索性放下筆,起身踱步到大門,一瞧,張三牛正站在大堂中央,身後還跟著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
“喲,這不是單樂伯嘛,今兒個吹的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韓巖臉上迅速堆起笑,心裡頭卻琢磨著這唱的是哪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