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紀點頭,“也與國勢有關。國勢如日中天時,官吏多自信,多勇氣。”
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唐的頹勢,但朝中依舊高呼盛世。
偽帝在梨園中歌舞昇平,重臣們有的在爭權奪利,有的在當補鍋匠。
唯有邊疆的軍民才知曉,這個大唐正在懸崖邊上跳舞。
在他們看來,廟堂裡的君臣就像是睜眼瞎,不,是昧著良心,沒把大唐和軍民當回事。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你不把我當回事,我憑什麼尊重你?
“治國,首要威嚴。沒有威嚴,上命就成了廢紙。”楊玄喝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開國時,上下同心,故而威嚴自顯。到了如今,北有北遼,南有叛逆與南周,西邊也有洛羅不死心……
這麼一個局面,邊疆軍民都感受到了危機。這等時候,若是廟堂君臣也感受了危機,並做出變動,那麼我想,這個大唐依舊大有可為,廟堂的威嚴依舊。
可要命的是,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中,覺著這個大唐危機重重,上面的君臣卻覺著……這是盛世。”
韓紀微笑,有些小興奮,“天下軍民會把廟堂裡的君臣看做是蠢貨,什麼旨意都變成了廢紙。這是一個苗頭。一旦有人點把火,郎君,這個天下,就要亂了!”
楊玄默然片刻,問道:“你就不能盼點好的?”
韓紀搖頭,“這個天下就如同一個病人,這個病人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唯有用刀割開軀體,把毒給挖出來。”
“你說這些何意?”這個韓造反,動輒就想著這些。
韓紀說道:“郎君此次若是能成功去桃縣,掌握北疆軍,那麼,這個天下,郎君的話分量就不同了。老夫看好郎君……”
楊玄問道:“看好我做什麼?”
“執刀人!”
楊玄看著他,眸色冰冷,但韓紀卻毫不退縮,目光炯炯,“還是那句話,郎君這等大才,為何立於旁人之側?”
“話太多!”
“是。”韓紀告退,出去後,門外的張栩譏誚的道:“果然,連郎君都嫌棄你話多。”
韓紀愜意的道:“沒發現嗎?”
“什麼?”張栩握著刀柄,看著樓梯口。
韓紀得意的道:“郎君此次說老夫話太多,卻沒說老夫說錯了話。”
張栩:“……”
韓紀哼著小曲下去了,林飛豹走過來,“讀書人,果然陰險。”
張栩深以為然,“不過,這樣的人越多,郎君的大業把握就越大。”
林飛豹低聲道:“此事有些麻煩。”
“那人在給郎君出難題,若是郎君無法令洛羅使團低頭服氣,回頭他便有由頭來壓制郎君,狗東西!”
張栩見林飛豹不以為然,就問道:“統領覺著老夫罵錯了?”
“錯了。”
“哪錯了?”
“羞辱了狗。”
楊玄隨即沐浴更衣。
姜鶴兒抱著他要更換的衣裳站在外面等候。
嘩啦!
聽著水聲,姜鶴兒好奇,“郎君沒用浴桶?”
此刻是王老二在守門,他一邊吃著肉乾,一邊說道:“郎君不用外面的浴桶,在外面都是衝淋。”
逆旅的掌櫃很熱情,房間灑掃的很乾淨,但有個問題,浴桶。
浴桶邊緣有一層泥垢,只是看一眼,楊玄就敬而遠之。
洗好了,他乾咳一聲。
吱呀!
門開。
姜鶴兒低頭進來,把剛整理好的衣裳遞上。
沒辦法,邊上掛衣裳的竹竿上到處都是黴斑,姜鶴兒只能做個人形衣架子。
楊玄接過衣裳,緩緩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