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遞給龍嬰一張柬子。龍嬰開啟一看,臉色一變,略一沉吟,向參商微微招手,“照顧著。”邁步出去。他也不耐煩走山路,就站在崖頭,將柬子往空中一丟,負手踏著它借力離去,縱是達摩一葦渡江,未必有他瀟灑。參商立在洞門口,就照他吩咐“照顧著”青羽。
青羽哪有心情顧他們走到哪兒、站在哪兒,只管目不轉睛地看著甲先生、看著那幅佳作在他刀下流暢完成,由衷讚道:“真快。”
“快?”甲先生在仙子臉邊梅花瓣上專注雕下最後一刀,籲出一口氣,“當快則快、當慢則慢,你懂什麼?”偏腦袋往旁邊一示意,“那把扇子我花去整整五十天,如今還未完呢,刀法不同、效果不同,心血則一同,速度有什麼可說的?”
青羽見他指示的那扇子,也是檀香扇,做法新奇,是所謂“三格全景細拉花”,不用絹面,全扇以檀香扇篾隱在骨內穿成,分層拉出精妙的花紋;扇面的分格則是以小骨隔出大小不同的不相連續的三塊面積,猶如遊離連綿、移步換景的湖心亭。那穿成扇面的細篾,一條上足拉出上百個孔,細巧華麗、空靈剔透,疏密錯落間,組成了園林之景,主格是美女望月,副格有芭蕉亭石、疏星流雲,美不勝收。只怕連坊主也刻不出這樣精細的花樣,青羽站在那兒,就只有抽冷氣的份兒。
“你要跟我學刻?為什麼?”甲先生大骨刻完,精神放鬆了,靠在椅背上,蹺起二郎腿,齜牙問她。
“我……因為其他工序學得差不多了,但雕刻很沒把握,所以想……”青羽囁嚅著,一句話沒說完,甲先生已經大笑起來,抄了壁上葫蘆,抓了剛刻好的大骨、捉了青羽,就往外頭走,“好,好,讓人看看!”
他刻出一副大骨,說快已經夠快,但總也耗了幾盞茶的時間,青羽一直侍立看著,腿有些麻了,也沒法兒揉,就踉蹌著跟他一頭衝進旁邊的房間。
那房中也是有個人,同甲先生差不多年紀,瘦得幾乎沒有肉,眼窩深陷、面色漆黑,握了筆,正在一幅扇面上細描牡丹,嬌豔欲滴的花瓣已經半成形,甲先生張口就呼喝道:“離上人,給你見個厲害的女娃子!”
那離上人手一抖,黑臉更黑,“老……甲!你毀我畫,納命來!”
青羽嚇得手都冷了,甲先生不以為意,笑嘻嘻一腳蹬在他凳子上,一手仍挽著青羽,“我老甲凡心未泯,受驚嚇時或許會刻傷線條。你上人侍扇如侍神,泰山崩於前,也先要保住扇畫再說的,我毀你什麼了?”
不錯,剛才離上人的手雖抖,硬是把筆鋒頓住,提起來離開了扇面,才讓它抖。那真真是電光石火的一剎,只能說出自本能。他對扇面的珍惜,已經不需要頭腦指揮,直接浸透入骨。
“廢話,我保住它,也不代表你就沒罪過。”離上人對甲先生真不客氣,轉眼看青羽,便尊重很多,“小姑娘,你很厲害?是哪項技藝上厲害?”
“她什麼都行!她說,各項工序,她全都學得差不多了!”甲先生道。
離上人愣了愣,噴出口笑來,跟甲先生一起笑得前仰後合,幾乎岔了氣。
“‘全都’、‘全都’!你、你可知道扇面雖然尺幅不大,但形制特殊,紙的質地又由多層薄宣黏合而成,厚實而有摺痕,在其上落筆有如美女赤足在瓦礫上跳舞,步步見功力,佈景要小中見大,以適應扇面之舒展,給人咫尺千里之感。再說色紙、金箋、髮箋等材料,落墨設色性又不如宣紙舒順,非經千萬次試練,如何敢下筆對付?我到如今,對絹本箋本、柿礬粉連、瓷青虎皮可誇口說稔熟於心,頗有自得,但仍不敢做燙金、貼襯條、鋪紙、裱面之類,也不擅長,還是要假手他人,更別說扇骨那邊的流程了,你竟然全學全能?”離上人先開口。
未見十分涼到骨(9)
“我這把刀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