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微微一嘆,輕斂裙裾坐到薛郎君的對面,依舊清秀美麗的臉龐帶著濃濃的傷感,柔聲道:“郎君寬厚仁義,乃是人間偉男子,只不過未遇到時機,不能大展身手而已。前幾日妾身聽聞房相的二公子在江南剿滅山越亂民,威震天下,赫赫聲威!有朝一日,郎君定然也是房二郎一樣功勳蓋世的男子。堂堂男兒,何必祈求祖宗的護佑?若是有朝一日郎君功成名就回來遷葬祖墳,那才是光宗耀祖的作為!”
薛郎君手捧著飯碗,有些愣神。
房二郎啊……
那小子年紀沒自己大,卻已經闖下諾大的名聲,立下諾大的功勳!
金戈鐵馬,將軍百戰!
薛郎君不禁有些心馳神越,脫口說道:“大丈夫當如是也!”
柳氏看著英俊倜儻、器宇軒昂的丈夫,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只是神情卻甚是酸楚……
覺察到妻子的異樣,大發感慨的薛郎君連忙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柳氏默默搖頭,稍傾,才柔聲說道:“妾身聽聞勳國公返鄉祭祖,今日要經過龍門津渡。郎君與勳國公家乃是世交,何不去求一個前程?”
薛郎君默然。
要去求人麼?
堂堂七尺男人混成這般模樣,卻要舔著臉去求昔日的世交賞賜一份前程……張不開嘴啊!
夫妻多年,早成默契。
柳氏見到丈夫的神情,便知其心內想法,遂柔聲勸慰道:“張口求人,其實也沒那麼難。這世間豈有萬事不求人之人?勳國公按輩分亦是你的叔父,晚輩落魄,求到叔父面前,亦算不得丟人。若是勳國公不答應,那是他不念舊情,與郎君何干?”
薛郎君默然半晌,方才嘆氣道:“現下朝中不僅對西域用兵,陛下亦要大舉東征,若是能投身軍伍,的確是一個創出名堂的好法子。只是……”
說來說去,還是抹不開臉面求人。
可若是自己成為府兵,那就要從最底層幹起,何年何月才能出頭?他倒不是熬不得寂寞,只是家中貧困如此,自己身入軍中便將一切拋給妻子,一個婦道人家如何生活?
看著妻子鼓勵的目光,薛郎君終究一嘆:“也罷,便舍了這張麵皮,去求一求勳國公。”
柳氏心底卻沒有半分欣喜。
軍中不可攜帶家眷,郎君入伍,自己便要獨守這寒窯度日。艱辛困苦倒也罷了,這麼多年都熬過來,還有什麼苦不能吃?只是夫妻感情甚篤,多年來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現在卻要兩地分離,心中掛念實在難以忍受……
可好男兒志在四方,自己又豈能拖累郎君建功立業呢?
夫妻兩個默默吃飯。
吃完飯,薛郎君一聲不吭的換了一身整潔的衣衫,低頭說了一聲:“等我回來!”
便大步出門,直奔津渡而去。
柳氏抿著嘴唇,心思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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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渡口甚是熱鬧,擺渡的船伕、看熱鬧的民眾、戲耍的孩童,一片喧囂。
寬闊的河面上往來舟船穿梭,一船一船的僕役物資由對岸擺渡過來,在岸邊堆成一座小山。對岸卻依舊車馬轔轔,排成長長的一溜,等待擺渡過河。
勳國公家果然豪奢!
薛郎君來到渡口,便有鄰里大聲問道:“郎君不是下地鋤草麼?怎地也來看熱鬧!”
薛郎君抿了抿嘴,有些窘迫,不好意思說自己前來求人,只是含糊說了一聲“某來看看”,便將目光對準河面。他自然使得勳國公張士貴,只是多年未見,不知相貌可有差異,自然要盯緊了以防錯過。
未幾,一艘寬大的貨船擺渡到岸邊,一個身著紫袍的老者當先跳下棧橋。
薛郎君微微一哂,虧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