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他身上的山東印記都無法抹除,畢竟當年也曾受過山東世家的支援,如今山東世家大舉入朝,自己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所以他對於來自山東世家的所有請求都倍加小心,能避則避……但今天避不過去了。
總不能一句話不說便將張行成趕走吧?
只好沉吟著道:“老夫這幾年疏遠朝堂,逐漸交卸軍務,很多事情實在是力不從心,便是麾下這左武衛也不見得都聽老夫的,很多事實在是有心無力……不知德立到底有何難事?不妨說來聽聽,若能幫手,自然義不容辭,若實在無能為力,也請必要怪罪。”
他這人看上去粗鄙莽直渾不吝,實則一輩子謹慎小心,決不肯輕易掉進旁人彀中吃了大虧……
張行成只當做聽不懂,嘆息一聲,將當下面對的困境詳細說了,末了,誠摯道:“在下以往一直任職於尚書省,只知勤勉任事,缺乏這等人情世故的歷練。不怕盧國公笑話,如今初到兵部,就連最基本的部務都無法執行,簽署一道公文,若無左右侍郎之允可,回頭就被下官書吏被丟進紙簍……實在是汗顏無地。”
程處默與程處亮對視一眼,然後目光錯開。
兄弟兩個心意相通,都敬佩於房俊的手腕,人在兵部的時候整個兵部如臂使指、上下一心就不說了,如今調離兵部,卻依舊將兵部死死攥在手中,任憑張行成千方百計,亦是無濟於事。
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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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也聽明白了,山東世家急於進入朝堂攫取各部實權,首當其衝自然便是近些年權勢大漲的兵部,本以為有張行成這個兵部尚書在,略施手段便可將兵部掌握手中,孰料卻一腳踢在鐵板上,非但未曾掌控部務,反倒被下屬被給架空了。
這不僅對於張行成自己的政治前途造成極為惡劣之後果,更使得山東世家掌控權力的進度受挫,是不可接受的,於是今日便跑到自己這裡,想要問問如何打破房俊對於兵部的掌控,將兵部掌握手中……
李二陛下自己兼任著尚書令,整個尚書省皆親自掌控,上下官員自是老老實實按照規章制度辦事,誰敢出什麼么蛾子?但兵部卻完全不一樣,涉及各方無數利益,哪裡那麼容易捋得清楚?
沉吟良久,程咬金無奈道:“官場之上,與其說是政治理想、施政理念,不如說是人情世故、利益糾葛。利益一致,自然互為攻守、同進同退,兵部屬官之所以對房俊馬首是瞻,是因為他們與房俊的利益一致,亦或者說房俊給於他們的利益,遠比你給得多……所以別琢磨什麼御下之術、揣摩人心,攤平了想一想,你能否比房俊給得更多?”
張行成苦著臉,搖搖頭。
以房俊今時今日在軍政兩界的影響力,哪裡是他張行成能夠比擬的?吏部尚書張士貴與房俊交情頗深,之前甚至差一點一同站在東宮陣線上,即便自己懇請山東世家那些老傢伙出面迫使吏部將崔敦禮、柳奭等人調任,回頭房俊便會讓張士貴給這些人安置一個更好的去處。
甚至重新調來兵部的官員也說不準還是房俊的麾下……
如此局面之下,誰會對他這個兵部尚書心生忌憚?
程咬金語重心長:“再則,兵部被房俊一手掌控,而房俊乃是太子心腹,就等於兵部是太子如今唯一能夠影響的實權衙門……畢竟時至今日,太子還沒被廢黜呢。”
只要陛下的廢儲詔書一日未曾頒佈,太子便還是太子。
既然是太子,那就應有太子之權力、尊嚴,一旦動了太子唯一的根基,誰知道素來寬厚的太子會否震怒之下發飆?
陛下雖然易儲之心極為堅定,但必定對太子心存愧疚,這個時候就算太子幹出幾件出格之事來維護其本身之尊嚴、臉面,陛下又豈會追究?
甚至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