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明白自己在瀚海能否活下來、能否少吃苦,終究還是要依靠家中照顧。
若是沒有了跟腳靠山,自己這一房遠赴瀚海所攜帶的細軟傢俬,很容易就會成為破家滅門的原罪,被那邊的悍卒、鬍匪殺光搶光,闔家滅亡……
柴令武忙道:“兄長放心,所謂吃一塹、長一智,豈能忘卻之前教訓?定不會重蹈兄長之覆轍,只老實分本維繫家業,過些時日尋陛下賞個情面求一份官職,兢兢業業穩穩當當,將衰敗的家業重新振作起來。”
柴哲威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家族之所以有今日之厄全在於我,而重新振作就得看你?
你是不是忘了每一次做出決斷你都是全力支援、絕無異議?
結果現在我成了家族的罪人,你卻成了家族的希望?
娘嘞……
心底怒罵一聲,柴哲威鬆開兄弟的手,轉向一旁的巴陵公主,而後一揖及地,悲聲道:“此番倖免於難,多虧殿下情面,愚兄感激不盡。二弟性格軟弱、能力不顯,怕是難以支撐家業,惟願殿下夫妻和睦、鳳體康健,長長久久、舉案齊眉,則愚兄固然身處苦寒之地,亦當欣然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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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知道自今而後柴家真正的頂樑柱是哪個,若是依靠柴令武,怕不是沒幾日這麼點家業便被人吃幹抹淨、門庭敗落。而巴陵公主既有公主之尊貴,又有房俊那麼個靠山,只要她能一心一意做柴家婦,柴家興旺復起指日可待。
可萬一與柴令武夫妻不睦、感情不諧,甚至走到夫妻情絕之地步,那麼柴家墜落絕無倖免。
畢竟,大唐公主“和離”可是有例可循的……
此言一出,柴令武、巴陵公主都不自在起來,柴令武面色陰沉、心中憤懣,後者雖然小聲抽噎,但被大伯這般當面暗示,也難免俏臉泛紅、羞臊不堪。
氣氛有些尷尬。
柴令武忍了忍,還是覺得忍無可忍,遂抱拳施禮,道:“此去山高路遠,兄長還是儘早啟程吧。”
柴哲威眼角跳了跳,對於自家兄弟的迫不及待甚為惱怒,但畢竟此後對家中依賴良多,故而不敢發火,忍著怒氣道:“二弟也要照顧好家業。”
柴令武點點頭:“兄長放心去吧,家中一切有我。”
柴哲威:“……”
……
目送車隊逶迤不絕越過灞橋,逐漸消失在漫天風雪的視野之中,柴令武心中非但沒有半分離別悽悽之情,反而好似這漫天大雪都充滿了詩情畫意,潔白的雪花紛紛灑灑,將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自此天大地大,偌大家業一手掌管,且晉爵譙國公,地位尊崇,往後行事自是隨心所欲、無所羈絆,豈能不心懷舒暢、志得意滿?
只不過回頭見到身姿窈窕、秀美溫婉的妻子,心頭一抹複雜的情緒不可遏止的湧起。
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柴家之所以在依附晉王叛亂之後安然無恙,以及他能夠承襲譙國公的爵位,皆賴巴陵公主之功,若非她做出“犧牲”,斷無今日之美好。
他對於巴陵公主的“犧牲”感受極其複雜,一方面,所謂事急從權,即將面臨闔家滅門、傳承斷絕之時,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貞潔節操?即便是委身於房俊,也無可厚非,否則此刻跟隨柴哲威一道流放瀚海的就有他一個。
而另外一方面,這一份“犧牲”到底是主動還是被動,事後會否牽扯不斷,這卻是柴令武所在乎的。
一想到往後自己的妻子被房俊招之即去、任意享用,他就難受得喘不過氣……
故而,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風雪太大,殿下不妨儘快回府吧。”
而後,便在幾個家將簇擁之下,走出長亭,翻身上馬打馬遠去。
巴陵公主垂下眼簾,在長亭之內安安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