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承兄好情,甚是感激。只怕六耳難謀,終須露洩。況且你這裡窄逼,無藏身之所,怎生教俺坐立得穩。”李秀道:“小人等雖在賭博場中生活,倒也個個重義疏財,同心協力。不要講爺爺是我們大恩人,便是萍水相逢落難的人,瓦自都有扶持他的心腸,今日爺爺恁般大事,誰敢走透訊息!若這裡沒處藏身時,小人也不敢相留。我引爺爺去看一個所在,儘可藏躲,莫講三五日,縱是三五個月,也躲得過。”林澹然道:“既如此,這所在且待俺一看。”
李秀執燈,領林澹然同進臥房裡,叫渾家過來拜了。將燈放在桌上,對林澹然道:“爺爺要藏身避難,這大廚下極妙。”林澹然笑道:“這廚下何以容身?又來取笑。”李秀、韓回春將廚抬開,廚下有一塊四方青石,李秀用棍撬開,林澹然細看,原來是一個地窖子。韓回春執燈,李秀扶林澹然走入裡面,四圍都是磨磚砌就,並無一點塵穢。側首有洞,通著地氣。不拘晝夜,常要點一盞燈。動用傢伙,床帳桌椅,窖中全備。林澹然看了,點頭道:“這所在亦可安身,但只是悶人些個,怎生過得?”李秀道:“這也不難。如朝廷差人捱查搜捉得緊,爺爺只得在這裡藏身,不然只消在小人臥房裡坐地。待事體寧靜後,從容定計遠行,卻不是好?”林澹然道:“承見教,甚好,但攪擾尊府不便。”李秀道:“我的爺爺,怎地講這攪擾二字?便是將小人身子與渾家賣了,供奉恩爺,也是甘心的。”韓回春作別要去,林澹然分忖道:“兄去可傳知諸友,凡立俺牌位者,速宜燒燬。不然,殃必及身。”韓回春領命而去。李秀在側房內,鋪疊床帳,服事林澹然睡了。有詩為證:
從來積德是便宜,人善人欺天不欺。
疇昔若非恩惠普,何能到處免危機。
卻說武帝和鍾守淨談了半夜,覺得睏倦,就在排床上閉目假寐。次日五更,鍾守淨已聞報林澹然走了,未敢奏聞。武帝醒來,只聽得鐘鼓之聲,滿朝文武擺下鑾駕,都來寺裡請武帝還朝。武帝步行至大雄寶殿,眾臣朝見已畢,一同跪奏道:“陛下皈依佛道,雖為美事,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社稷為重,請陛下還朝理政,臣等不勝俊驚之至。”武帝道:“朕修行之意已決,煩卿等協忠輔佐太子登基,以理國事便了。”眾裡又懇懇奏道:“千歲雖然聖哲,奈未禪大位,未告天地宗廟,未詔天下軍民,臣等焉敢造次,擅立新君。乞萬歲回朝,再議此事。”鍾寺淨向前俯伏道:“陛下暫且回朝,綜理國政。萬機之暇,仍可修持三寶,此乃兩全無害。待萬歲壽過八旬,然後禪位削髮,以完正果。伏乞聖裁。”武帝道:“卿言甚善,朕今暫且回朝。”眾文武齊呼萬歲。尚衣監進上冕服,武帝卸卻紗巾,依舊戴上冕旒,著了袞袍,穿了龍鳳履,稽首佛像,上輦起駕,卻忘了拿問林澹然一節事。
鍾守淨急俯伏駕前奏道:“副住持林太空昨夜逃竄,不知去向。”武帝驚訝道:“這廝卻緣何知風逃了?”鍾守淨奏道:“蒙聖旨要拿問這廝,不知怎生便知風,連夜逃竄。臣料此去,必投東魏,乞陛下及早追擒,尚未去遠。”武帝立刻傳旨,差駕前軍騎,飛馬追捕梟首。只見一大臣幞頭象簡,金帶紫袍,移步向前連道:“不可,不可!”眾人看時,卻是禮部侍郎程鵬,諫道:“這林太空素有德行,秉志堅貞,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