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生之話。”
再說春香天明起來,去老夫人房中伺候。正走間,聽得夫人在堂上打發張善相出門,心下大驚,展轉躊躇,沒做理會處。急急跑到小姐房內道:“不好了!不知何故,夫人如此這般,打發張官人起身,出門去了。”小姐慌道:“這等說,張郎已去,不曾與他一別。可憐孤身落魄,一時催逼出門,不知何往。你快去叫你孃舅,悄悄通知張官人,教他轉來,傳示他篤志功名,以圖姻事,不可有負昨夕之情。說我不能出來一面了,如有歸鴻返北,便中寄個信音來,莫做了斷線的鷂子。”春香領命,急急叫孟老兒追張善相轉來,自己立於門內等候。不多時,張善相喘吁吁地走近前來,二人上前,攜手而哭。張善相含淚道:“早上夫人發付我出門,不知是何緣故,一時如此催逼,無奈拜別而行。適才孟老喚轉小生,小姐有何分付?”春香道:“不要提起。昨夜郎君回軒之後,小姐和衣睡了,倏忽間天色大明。我勉強掙醒起來,去到老夫人處來,夫人已在堂上打發官人起身。我聞知心如刀割,報與小姐知道。小姐榜惶失措,不曾與官人一別,和我計議,叫我孃舅老盂請郎君轉來,託言失還了梳掠,以訴衷曲。小姐道,郎君孤身落魄,行色匆匆,未曾稍盡微情。恐夫人見疑,又不能出來一面,令賤妾傳示你,野店風霜,切宜自重,玉女羅帕,留作後日相見之證。願郎君此去,前程萬里,早遂功名,永諧姻眷,不可負卻小姐一片至情。若有鱗便,專候好音,誓不他適。但不知郎君此一行,卻往何處去也?”語未畢,淚隨言下。張善相揮淚道:“小生蒙小姐和姐姐如此錯愛,死亦甘心。小生此去,尋那兩個契友,共圖王霸之業,斷不小就功名。倘得進步,必有音相報。願小姐不負初心,永堅帕玉;姐姐休要棄舊憐新,和小生再諧連理。但我今要見小姐一面,還可得見麼?”春香道:“老夫人坐在堂前,誰敢5!官人進見?官人富貴了,切莫負卻小姐深恩,賤妾薄意;苟有變更,必然斷送小姐性命。”張善相道:“小生若忘小姐和姐姐大恩,死於萬刃之下!”春香道:“君出此誓,足表真情,速去莫遲,慮人看破。”張善相將箋兒遞與春香道:“乞寄與小姐,用伸鄙情。”灑淚而別。有詩為證:
本落難禁別思悲,晚風吹月上征衣。
一灣流水孤村遠,幾點歸鴉又夕暉。
不題春香含淚口覆小姐,且說張善相別了春香,心下悲切,珠淚偷彈,只得拽開腳步,取路前進。一連行了數日,早到黃河地面。當日天晚,投一客店安宿,正飲酒間,對座有三個客商,也在那裡吃飯。一個道:“如今買賣做不得了,天下變亂,兵戈載道,糧稅愈重,盜賊日增,如何是好!”一個道:“變亂之事,何代無之?但未知何日太平,我等得不見兵革,方才歡慶。”一個道:“目今新出那兩員年少大將,有萬夫不當之勇,部下數十員猛將,四五萬精兵,佔據延州、朔州、南安數郡,稱為正副元帥,四遠無人敢當。小弟向日發些糧食過河,被他攔住,自分一死,不料那少年元帥寬宏大度,將我糧食只抽十分之三,又差軍士護送過河。這樣好人,定成大事,非小可也!”張善相聽見,心下暗想:“莫非就是杜、薛二兄?我今正要尋他,不如問個端的,省得一路尋訪。”當下便拱手問道:“尊客,這兩位少年將軍怎生模樣?是何處人氏?姓甚名誰?近日伺處住紮?”那客人答道:“一路聽得人傳說,一個姓杜,頂平額闊,一個姓薛,大臉長軀,年紀俱不過二九,但不知他是甚名字,何處出身。如今現在朔州屯兵。”張善相道:“承教了。”說罷安歇,一夜喜不成寐。
次早算還了店錢,取路急投朔州郡來。不數日到得城外,抬頭看,果然好座城池,城上追插旌旗,密佈鹿角。張善相高叫開門。城上軍士間了來竟,忙下城入帥府報知。把門官傳報進去:“有姓張的故人叫門。”薛舉道:“有甚姓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