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只當沒看見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自顧自地點上,吸一口煙之後,才眯著眼睛看對方,吐出一口渾濁的煙氣,“你誰啊?”
“我是電視臺臺長高招陽,”禿頂保持著微笑,不過他的嘴角有一個細微到不可察的抖動,“昨天我們的工作人員態度不夠端正……”
“等等,”陳太忠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他當然知道對方是高招陽,要不然也不會那麼無禮了,不握手不說,抽菸都不給對方散一根。
不過事實證明,這貨就沒資格享受散煙的待遇,一開口就把責任往下面推,陳區長真是有點受不了,“你是說你沒責任,那就是我狗仗人勢……對吧?”
“我沒這麼說,我也有責任,”高臺長被這話嚇了一大跳,心說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這位比傳說中還不講理,“好吧……都是我的責任,請陳區長批評。”
“我沒資格批評你,你找陳文選說去吧……我是政府的,哪兒敢批評你?”陳太忠一甩手,轉身走人了。
高招陽站在那裡愣了半天,才扭頭看向洪闖,他苦笑一聲,艱澀地發話,“洪處,您也看到了……”
“……”洪秘書也是無語,他知道陳太忠不好打交道,上次當著王書記的面,還想把自己往辦公室外面攆呢,不過這個時候,他不合適表態,只能微微點頭,“看到了。”
高臺長頓時輕吐一口氣,他並不怕陳太忠,兩人不相統屬,他怕的是王書記,今天上午王寧滬一個電話把他叫過去,在辦公室外晾了他半個多小時。
高招陽只當是王書記有事兒,不成想進了辦公室之後,才發現書記大人在看報紙,又晾了他十來分鐘,其間能接電話能喝水,就是不理他,最後才來了一句,“北崇區政府把狀告到我這兒來了,還說區政府就是後孃養的……你造成的壞影響,自己消除。”
領導如此指示,高臺長當然要努力消除了,現在他已經做出了姿態,對方不接受,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事實上,陳太忠甩一下臉子,也就不再多計較,他無意彌合北崇和市電視臺的裂縫,真要把話說開,反倒是麻煩——北崇需要的是低調發展。
至於說對方會懷恨在心?切,有本事就來嘛。
所以,當天晚上七點半,陽州電視臺播報的《陽州新聞》裡,關於“在市委的協調下,北崇區成功地跟天南省鳳凰科委結成互助對子”的攝像,還是來自於市電視臺的攝影師之手。
李強是在政府賓館裡看到這個新聞的,這兩天,他妻子神經衰弱的毛病又犯了,年底事兒又多,他索性就是住在賓館裡了。
現在跟他在一起的,除了巨中華,還有政府秘書長錢裡駒,大家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一邊看著電視新聞。
市黨委下午發生的事兒,李市長早就知道了,眼見電視裡王寧滬大談特談“交流乾部”的重要性,他禁不住不屑地哼一聲,“真好意思說。”
他的不屑來自於何處,旁邊兩人都知道,這鳳凰科委明明是陳太忠的老巢,王寧滬你好歹是地級市黨委的書記,臉皮厚到摘這種桃子——真當別人都是瞎子聾子?
巨中華不敢應領導的話,但是錢裡駒不怕接兩句,“聽說這個陳太忠下午在市黨委,跟電視臺高招陽發生了一點口角。”
“他的脾氣非常臭,”巨中華這時候才接話,他點點頭之後,眉頭微微一皺,“不知道他怎麼跟黨委走到一起的。”
這個話說得就比較有意思了,所謂黨委指的就是王寧滬,巨大秘不好直呼其名,當著自家老闆,也不便稱其為王書記,就只能如此替代了。
這些修辭方式不是重點,重點是——趙海峰是王寧滬的人,現正在紀檢委喝茶,歸晨生是王寧滬一系的,把陳太忠得罪了個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