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樽的電影茶道:誰在黑暗中呻吟 作者:王樽
序:王樽的電影茶道(1)
孔見
電影業今日的榮華,加上它綿延一百多年光影爛漫的流程,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人所能夠閱讀的範圍了。但是,作為置身當代社會里的人,又豈能無視這個影像世界的存在,抗拒它對自己內心生活的干預?多年來,我總想到要找一個人來幫助我閱讀電影,給我講講發生在銀幕上的傳奇故事,美人們飄零的命運和英雄無言的結局,就像1649年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找來大名鼎鼎的笛卡兒為他講述哲學的真諦。當我開啟王樽的電影隨筆集時,即刻明白,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了。當然,我不能說他就是電影的笛卡兒,因為我本人並非瑞典女王。 事實上,我連一個女人也不是,做一個兇猛的雌性政治動物更不符合我少年的想像。我願意與各種各樣的人平等地交往。
據我所知,王樽是個地道的影迷,電影院裡的常客,是電影散場時最後一個離去的人。許多璀璨的南方的夜晚,他都把自己關閉在一間昏暗的房間裡看片子。他與銀幕裡的人物所發生的關係,甚至比生活在身邊的人還要密切和深入一些。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影迷俱樂部,但和不少高階發燒友常有溝通,他和他的迷友們收藏的影碟數以萬計。這些影碟如果以每天一部的速度瀏覽,至少也要耗掉三十年的光陰。對於已經知道生命有限的我,花上幾天時間瀏覽王樽的著作,是一件符合經濟學原理的事情。
王樽的電影隨筆既涉及了英格瑪·伯格曼、基斯洛夫斯基、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等現代世界電影大師的傑作,也涉及了中國第五、第六代導演的作品,包括港臺電影的名片,此外還有曾經風靡一時的日本片和韓國片,以及一些很難看到的實驗性的小電影。銀幕世界的百花爭妍和群星薈萃全掩於一卷之內,圖文並茂地在讀者面前開啟。電影是一門綜合的藝術,作為一名電影的潛心讀者需要文學、繪畫、音樂等多方面的修養。而這一切,王樽碰巧都具備了。
在眾多時令鮮果中,草莓的意象最富於情味,它的春花夏果的成熟特點,它的鮮潤欲滴的紅豔,豐滿的果肉,多汁而含蓄的氣質,都使人隱隱約約地聯想到春情的萌動……
有個鏡頭記憶猶新,是一個農家少女,暗暗戀著鄰居的英俊青年,她偷偷地看著那青年遠去時,手裡握著一枚青色的橘子。
王樽是在一種寧靜而溫暖的氣氛中,開始他對電影的敘述的,他緩緩而起的抒情筆法,有如古典音樂一樣,幾乎不費什麼周折就把人帶入某一種通幽的意境裡。作為一個出色的電影導遊,他不只是關起門來就電影談電影,而是在電影院的門口出出進進。他輕捷的身姿很快地從一部電影的開頭跳到另一部電影的結尾,甚至跳到了電影之外。他對某一部影片的敘述,可能從電影中出現過的一朵花兒開始,也可能從一個詩人的絕句、一部小說中某個人物無意識的動作開始,還可能從他自己生活中的某個細節開始。他信馬由韁地寫作,將許多孤立的事物牽扯到一起,不需要費太多的口舌,甚至也不需要捅破窗紙,就能夠讓人明白背後隱含的意思。由抒情性的文字組織起來的,不僅是他對電影的閱讀經驗,還有他厚積的學養和豐富的人生經驗,以及漫無邊際的想像力。在隨心所欲的書寫中,銀幕的邊緣不斷擴充套件開來,並最終被突破,銀幕裡的人物也從影像中走出來,與文學、繪畫、音樂等藝術和真實的社會人生打成一片。王樽走南闖北,有著豐富的閱歷,他學過繪畫,寫過詩歌和小說,是一個有著優美文筆的隨筆作家,他不會讓自己的學養閱歷和文采賦閒。電影只不過是充當他寫作的引子,他更樂於和導演和電影中的人物一起感悟不同境遇中的生活,共同挖掘其中最能感動人、撫慰人的意蘊,並在面對生活的兩難和悖謬時,諒解生活在婆娑人間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