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他的腳步聲在走廊的盡頭消失,整個實驗室因此安靜得像座墳墓的時候,我一個人咬開了KRUG的瓶蓋,在克里奧帕特拉那雙漂亮的玉手曾經觸控過的犀角杯裡滿滿斟上一杯冒著細細泡沫的液體,大大地喝了一口。
對面不遠的地方躺著那具無名的木乃伊,解剖臺的無影燈下它看起來格外的溼潤,新鮮得好像剛被埋葬不久,象牙色的牙齒在燈光下泛著珍珠樣的光澤,很漂亮。
“你叫什麼呢。”我自言自語,一邊走到它身邊。
它身體很完整,沒有動過刀的痕跡,因為它被木乃伊化的時候沒有經過取出內臟的儀式,這很有意思。“你到底是誰呢。”翻開頭髮摸了摸它略顯狹長的頭顱,我問它。當然並不指望它回答我,雖然它暴露的牙齦令它看起來像在對我笑,很古怪的笑。
這叫我心裡莫名其妙顫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太過安靜的緣故。的確是太靜了,靜得可以聽見杯子裡沙沙的氣泡聲。
我放下杯子把無影燈拉近了點,將木乃伊的頭髮翻得更開,以便我看清楚裡面頭皮和頭顱的樣子。
它的頭皮已經很脆了,在我力道的驅使下裂出一道白色的口子,裡頭微微有一些褐色的汁液滲出來,我不太確定那東西是不是血,但這木乃伊的溼潤度如斯,再次令我吃了一驚。
為什麼一具幾千年前的木乃伊會出現這種狀況?
馬王堆的女屍很新鮮,得益於那座墳墓無與倫比的密封程度和完善的儲存。但老默罕默德說過,這具木乃伊被發現的時候棺材蓋是沒有的,墳墓有裂口,那就意味著它根本沒有密閉的條件,屍體周身亦沒有諸如瀝青類的東西隔絕空氣,如此,那究竟會是什麼原因,造成屍體這麼新鮮的?
很令人費解。有那麼一瞬間我想會不會在誘騙了老默罕默德的同時,其實我是被他誆騙了,用一具偽造的木乃伊。但這想法很快被我推翻,因為無論面板組織,骨骼還是毛髮,包括它身上的衣服,種種都顯示,這具屍體至少存在了三千年以上,不會更少。
屍體的頭顱上有一圈不太容易察覺的壓痕,隱藏在那些乾枯的頭髮下,如果不仔細觸控的話也許很難發現。壓痕以上後腦勺的部位略顯拉長,這是長年被某種沉重的冠壓迫所產生的顱骨畸變。我摸索著這片顱骨和那圈壓痕,然後在紙上畫出那個冠的形狀。
倒扣的錐形,上面盤著蛇,古埃及人所信仰的眼鏡蛇。
我一直很喜歡這種冠,自從我在納菲爾蒂迪的頭像上第一次見到它之後,就對它有一種病態的迷戀。但這種美麗的王冠帶給其擁有者的壓力也是蠻大的,當然,這種壓力卻方便了我們這類人在現代對它們主人所進行的識別。
“你的身份絕不會低於一位王子,是麼帥哥。”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我對這具屍體道。
它靜靜躺在那兒,兩眼深陷在眼眶裡,薄薄的一層皮覆蓋著眼球,看起來似乎沒有完全腐爛。眼皮上清晰可見一排睫毛,很密很完整,在空調流動的冷風裡微微顫抖,好像隨時會睜開一般。這想法似乎有點嚇人,因為我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於是忍不住又朝嘴裡灌了一大口酒,趁著酒精的味道還沒有在嘴裡消散,我收拾完東西離開了實驗室。
☆、第五章
開羅的夜晚有點無聊,也許是因為我在這國家待得太久的緣故,那些吸引外國人的東西已經對我不起什麼作用。而尼羅河也早就沒了它幾千年來的安靜和神秘,現在的尼羅河漂亮而乾淨,每天晚上流光溢彩,到處能看到裝滿了興奮遊客的漂亮遊船。
不過開羅塔還是很美的,夜空的黑襯托著它周身純淨的藍,像一杯冰冷的伏特加,冰冷和灼熱的交替,強烈刺激的美感。每天晚上我都會開著車朝塔的方向故意開上一段路,沿著尼羅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