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殺人,之所以現在才反應過來,並不是因為堅強,而是被震撼的麻木,一直沒有感覺。
想到自己長矛刺入敵人咽喉那一瞬,想到敵人雙眼失去神采的過程,想到刺鼻的血腥氣息,趙進一直沒東西可吐,這才艱難的直起身來。
“他孃的,高估自己了!”趙進惡狠狠的說了句髒話,擦擦嘴,快步朝著家裡走去,這次不適應,估計以後就不難受了。
趙進沒吃晚飯就去救人,戰鬥後拷問安排,然後領著女孩回家又去衙門送銀子,折騰了半晚上一口飯沒吃,剛才嘔吐半天,現在肚子裡完全空掉,飢餓異常,連走路都走不快。
就這麼慢慢走回了自家那邊,路過王家門前的時候,趙進忍不住看了眼,王兆靖應該早就到家了,不知道他家裡人知不知道他殺人,會怎麼對待。
趙進走過王家門前,卻沒聽到門后王家的家僕正在低聲議論:“少爺還沒吃晚飯嗎?”
“吃什麼晚飯,還在書房跪著呢!”
“老爺就這麼一根獨苗,還真狠得下心。”
“你沒見少爺出門的時候拿著劍,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血,沒準在外面惹了大禍”
比趙進早回家的王兆靖到現在也沒吃飯,正跪在他父親的書房中。
王家的書房沒什麼出奇,從傢俱和擺設上來說甚至有點寒酸,書架上擺滿了各色書籍,真正懂行的人能從這些書上看出王家的富貴,這些上好刻本甚至珍本的書卷並不比等重的金銀便宜。
書房中點著燈火,書案處一名中年人正在看書,他就是王兆靖的父親王友山。
儘管名號是望山老人,但他今年才四十出頭,只不過書生士子講究個氣度持重,所以王友山的做派倒像是五六十歲的老者。
王兆靖就跪在書架下面,他已經換了身衣服,沾染的血跡也擦洗乾淨,可畢竟激戰之後沒有吃飯,臉色很不好看。
書房裡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王友山絲毫不理會跪著的兒子,只在那裡認真翻閱書卷,時不時的摘錄些什麼。
一本書看完,王友山放下書卷,揉揉眼睛,也不回頭就那麼開口說道:“讓你學武是為了讓你強身健體,不是為了讓你闖禍殺人,更不是讓你逞英雄貿然行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這麼不惜身,就是大大的不孝!”
說到最後,王友山的語氣嚴厲起來,王兆靖苦著臉磕了個頭說道:“父親,孩兒知道錯了。”
王友山搖搖頭冷聲說道:“你馬上就是要科考鄉試的,居然這麼胡作非為,你以為士林風評沒關係嗎?”
“父親,孩兒當時也是救人心切,沒想那麼多。”王兆靖忍不住解釋了一句。
“胡鬧,知道賊窩,為什麼不去官府請公差捉拿,偏偏幾個少年人自己逞英雄!”王友山又是呵斥了句。
王兆靖跪在地上低聲解釋說道:“趙兄那邊說,木姑娘的事情不方便讓官府知道,所以”
“不方便,不就是和那些邪教妖人有關係讓你去多交朋友,是為了讓你給自己拓展人脈,多找幾個將來能幫你的朋友,現在倒好,堂堂的讀書種子,居然成了差役劊子手兒子的跟班,真真荒唐可笑。”王友山冷笑著繼續訓斥。
看到王兆靖臉上有不服氣的神情,王友山繼續說道:“你總說你這位趙兄如何,可今晚卻做的破綻百出,你還以為妥當,如果他父親遮掩的不到,明日就要被下獄定罪。“
“父親”聽到這話,王兆靖惶急抬頭,剛說了一句,就被王友山打斷,王友山又拿起手邊的書卷悠然說道:“他是你的朋友,他家也算街坊,這個忙我會幫,不過我要看看他有沒有你說的那麼義薄雲天,看看他在衙門裡是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廚房還有飯在熱著,快去吃飯,明日不許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