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附近的田莊生活一段時間之後,姚七總有種莫名的感覺,這裡和遼鎮的屯堡村寨很像,可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遼鎮每一處屯堡村寨其實都和千戶所百戶所對應,每一處都有專職的軍兵,這邊也是如此,他所在的田莊就有一百餘名團練。
不過他在遼東時候所見的軍兵都是樣子貨,大部分平時就是種地養牲口的農戶,少部分懂點武技卻沒上過陣,就是幫著將主們收租子撐場面,而這田莊裡的一百多團練則顯得殺氣森森,儘管也幹活忙碌,可卻更加幹練精悍。
在遼東時候的那些親衛軍兵,練武演武時候都是好看的緊,刀光閃閃,翻滾跳躍,而這田莊內的團練們就是站隊步操,齊步走,整齊動作,也看不出什麼武技來,姚七也不知道這個到底有沒有用處,可看了就是讓人覺得放心不少。
姚七剛到這邊的時候,田莊的第一季莊稼已經播種下去,但因為引水灌溉的溝渠還沒有挖好,水澆不夠,收成也指望不了太多,但第二茬莊稼播種下去時候,溝渠已經挖的差不多,莊稼水足夠了,收成就不會差,種這一茬莊稼姚七也參與了,他對來年的收穫滿懷期待,從記事時起到現在,姚七還是第一次這麼滿心希望,覺得日子會越來越好。
除了日子過得安定,過得滿懷希望之外,還有別的原因讓姚七覺得自己選擇對了,在半路上逃走的那些同伴,居然有人被重新安置到田莊這邊,彼此當初逃離時候的志氣滿滿,此刻的他們憔悴狼狽,神情中有抑制不住的惶恐和頹廢。
這些人都不願提起逃亡後的經過,有人身上臉上帶著明顯的傷痕,有人最初在田莊的幾晚根本睡不著,好像驚弓之鳥,稍有動靜就從床鋪上跳起來,也有人神情陰鬱,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但偶爾的聊天中姚七還是知道了些資訊,逃出去的人很多都死了,能來到這邊的人是因為他們找到了下一支路過的難民隊伍,答應了很苛刻的條件才被接納,他們寧可做牛做馬一輩子,也不願意在山東逃亡。
“咱們遼東好歹地廣人稀,從韃子手裡逃出來,想被抓住也能熬幾天,可在這山東地方上,村寨防我們好像防賊,想要討口水喝,一露出這遼東口音,立刻被群起追殺,難道咱們遼民就不是大明百姓?”
來到這田莊他們也知道了原因,登州府招募遼東逃兵補充山東官軍,為求方便指揮,能最快的形成戰力,單設了若干全是遼鎮兵丁的營頭,不過在遼鎮時候這些人就沒什麼約束,兵敗來到山東,大多數是光棍一根,沒有牽掛,做事也就肆無忌憚了,居然喬裝打扮去洗掠四下村寨。
山東官軍軍紀雖然一般,可在登州府萊州府還有幾分收斂,但遼鎮敗兵組成的營頭則是無所顧忌,偏生登萊兩府的百姓一開始沒什麼防備,這就吃了大虧,甚至有幾處全村雞犬不留的,僥倖活下來的人去城內告狀,官府說要嚴辦,但遼兵營頭卻聚眾鼓譟,大有如果抓人,那就立刻火併哄亂的意思,結果山東總兵和登萊道這邊合計之後,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來了個顧全大局。
這麼一來,地方上頓時大譁,遼兵營頭則是肆無忌憚,村寨開始嚴防死守,同時對遼東口音的人極為仇視,先前也有小股遼東敗兵假作求水投宿,混進村寨內裡應外合,所以這逃亡的遼東軍民只會被當做探子,也不去扭送官府,直接動私刑處置,至於落單的遼鎮兵丁那就更慘,對於這個,官差同樣不敢管,本地士紳豪強同樣不好惹。
在這樣的局面下,那些自以為逃出來的皮島軍民又有什麼好下場,許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登萊兩府的鄉野之中。
看到他們這些人的慘狀和下場,姚七更加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這邊官府不敢管,豪強們又都是低頭,主家開出來的條件又是寬宏,天底下哪還有比這個還好的地方,姚七愈發用心勤力的伺候莊稼,對這一茬的收成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