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死去!我的林精……」
「我不是『Dryad』,」殃很厭倦,「是哪個笨蛋這樣翻譯給你聽的?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不認識你。」
殭屍法師開始發抖,憤怒幾乎焚盡所有理智。「……吞噬吧、毀滅吧,一切的一切……」
他發出無聲的哀鳴,原本掩蓋在理性之下的黑暗智識因為「人類」部分的毀滅失去了轄治。他碎裂大地,讓無數冤鬼妖異蜂擁而出,天空詭異的迴轉起深紫的雲相呼應。
在宏偉黑暗大法下,眾生靜默,無法言語。連明峰都被鎮住,只能張目呆立。
只有殃輕輕的咳嗽著,握著晶亮的柺杖刀,發出冷冷的寒光。她不再駝背,微跛的姿態也消失。她敏捷的劈開冤鬼妖異形成的龐大屏障,刀尖直指法師的頭顱。
像是把病痛、瘋狂,和被迫扭曲的心靈完全放置一旁,她這樣銳利、霜寒的像是刀鋒。或許她就是刀鋒,完整的刀鋒。她用一種破碎又完整的優美襲擊殭屍法師,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半瘋狂、病痛的老婦。
她就是「咒」。她的聲音、容顏、姿態,就是一道完整、完美無暇的咒。
無畏的投向當代殭屍法師最後也是最強大的咒文陣中,無謂生也無謂死的,像是一隻蜉蝣,投身到黑暗的海嘯中,希冀可以平息海怒。
「不!不要!」明峰在驚詫中掙脫了束縛,他急急的念著,「宇宙天地賜我力量,降服群魔迎來曙光!吾之鬼手所封百鬼,尊我號令只在此刻!」
他伸出左手,覺得耳垂不斷髮燙,香風籠罩,傳來陣陣若有似無的琴聲。他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變得白皙柔緻,安撫了無數冤鬼妖異的哀鳴,這股香風居然意外的鎮服了殭屍法師賴以維生的黑暗,讓他發出絕命的嚎叫,並在此刻讓殃砍下了他的頭顱。
殃撥出了一口氣,軟軟的癱了下來。若不是明峰伸手抱住她,她很可能會跌個頭破血流。
她在笑,雖然只有半個臉會笑。但那是自豪的、驕傲的笑。在愁苦襲來之前,她笑了,雖然同時流下眼淚。
甦醒過來的堂妹爬過來抱著明峰的腰,哭得很慘。
結束了。終於。
明峰忍著淚,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樣偉大的法師居然屈服於死亡,將自己獻給邪惡,這讓他膽戰心傷。但明琦好好的,殃也好好的,他該感到滿足。
我的力量都是借來的。沒有羅紗殘存的思念,沒有英俊的護衛,沒有麒麟的照顧,他不可能平安到現在。他感謝這些心愛的人,同時隨時願意站在她們面前。
他也哭了。
正因為他的情緒這樣激動,所以沒有發現身後沒有頭顱的殭屍顫巍巍的爬起來,拿著法杖,一步步,無聲的接近。
他快要死了。他的智識、他的技藝、他的法術都要一起消亡了。但他盲目而執著的,要將最後的力量引爆,要將他深愛同時痛恨的林精一起拖下地獄。
他一步步的走近。
明峰倏然抬起頭。
等他驚覺的時候,為時已晚。他可以感到冰冷的黑暗籠罩,連一再庇佑他的香風都被迫緘默,如死亡般。
龐大、霜寒、邪惡的黑暗……像是死亡具體化降臨於人世,森冷的觸感掐緊了他的脖子,束縛了他的四肢。他只能伏下抱住兩個女人,希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死亡之怒。
因為除了這個動作,他根本動彈不得。
不能讓她們死,不能。哪怕是要獻出生命,他也必須保護她們。他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看著任何心愛的人死在眼前了。
閉上眼,他咬緊牙關。因為他說不出任何一個字,甚至連呼喚都被鎖死。
在死亡之前,一切都是驚懼的緘默。
他將殞命於此了……
「凱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