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大人,您太仁慈了。”
“連國王自己也這麼說。他說是酒壞了事。”
白髮蒼蒼的騎士虛弱地點頭。“我們把野豬從窩裡趕出來時,陛下他已經連馬都坐不穩了,但他還是命令我們站到一邊。”
“巴利斯坦爵士,我倒是很好奇,”瓦里斯輕聲細語地問,“這酒是誰拿給國王的?”
奈德根本沒聽見太監走近的聲音,然而一轉頭,他就在那兒,穿著曳地的黑天鵝絨長袍,臉上新撲過粉。
“國王喝的是帶在自己身上酒袋裡的酒。”巴利斯坦爵士道。
“就那麼一袋?打獵很容易口渴哪。”
“我沒有數,但陛下喝的肯定不止一袋。只要他開口,他的侍從就會拿一袋新的給他。”
“真是個忠於職守的好孩子,”瓦里斯道,“陛下他永遠都不愁沒得喝喲。”
奈德嘴裡一陣苦澀。他回憶起那兩個被勞勃趕去拿撐胸甲的鉗子的金髮男孩。當天晚宴上,國王把這件事說給每個人聽,笑到難以自制。“是哪個侍從?”
“年長的那個,”巴利斯坦爵士說,“藍賽爾。”
“這孩子我挺清楚的,”瓦里斯說:“是個堅強的男孩,凱馮·蘭尼斯特爵士的兒子,泰溫大人的侄子,王后的堂弟。真希望這好孩子別太自責。孩子在天真無邪的少年時期總是很脆弱的,這我可是深有體會。”
瓦里斯自然有過少年時期,但奈德卻懷疑他是否天真無邪過。“聽你說起孩子,關於丹妮莉絲·坦格利安那件事,勞勃已經回心轉意。無論你安排了什麼,我要你立刻收回成命。”
“唉喲,”瓦里斯說,“‘立刻’恐怕都為時已晚哪。鳥兒已經飛上了天。不過大人,我盡力而為。告退。”他鞠個躬,消失在樓梯下。下樓之時,軟跟的拖鞋在石板表面摩擦,宛如囈語。
凱恩和托馬德正扶著奈德過橋,藍禮公爵卻從梅葛樓裡出來。“艾德大人,”他在身後喊,“若您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說話?”
奈德停下腳步。“好。”
藍禮走到他身邊。“請您的人退下。”他們站在橋的正中央,橋下是乾涸的護城河。河床上排列尖刺,月光將殘酷的刀刃染成銀白。
奈德揮手。托馬德和凱恩點點頭,恭敬地退開。藍禮公爵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橋對面的柏洛斯爵士,以及背後樓梯口的普列斯頓爵士。“那封信,”他靠過來。“可與攝政有關?我哥是否任命您為全境守護者?”他沒等對方回答。“大人,我有三十個貼身護衛,還有其他騎士和貴族朋友。給我一個鐘頭,我就能給您一百個人。”
“大人,請問我要這一百人做什麼呢?”
“當然是先發制人!立即行動,趁眼下大家還在熟睡。”藍禮回頭看看柏洛斯爵士,壓低音量,急切地悄聲說,“我們得把喬佛裡從他母親手裡奪過來當籌碼,是不是守護者無關緊要,誰挾有國王才能號令全國。彌賽拉和託曼也要抓起來。一旦我們有了瑟曦的孩子,她就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御前會議將承認您為攝政王,並讓您當喬佛裡的監護人。”
奈德冷冷地打量著他。“勞勃還未斷氣。天上諸神或許會饒他一命也未可知。倘非如是,我也將立刻召集御前會議,公開遺囑,討論繼承之事。我不會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殺人流血,犯下把驚慌失措的孩子從睡夢中強行拉走的罪行。”
藍禮公爵後退一步,全身繃緊猶如弓弦。“你每耽擱一秒,就是多給瑟曦一秒準備的時間。等勞勃一死,只怕就為時已晚……對你我兩人都是如此啊。”
“那我們就祈禱勞勃不要死吧。”
“我看不大可能。”
“有時天上諸神也有慈悲之心。”
“蘭尼斯特可沒有。”藍禮轉身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