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另加兩角錢的衛生費買草紙。織一雙襪子的錢還是有的。
思夏過去沒有織過毛線,現在她想為師長織一雙,所以學得很起勁。晚上在醫療隊值夜班的時候,獨自在油燈下織著想著,真是別有一種風情。織完一看,思夏自己都笑了,師長那雙大腳丫子,再穿上這麼一雙棕色的毛茸茸的襪子,真像熊掌了,那該要有多大的鞋子呢?
“他會穿嗎?不管,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哪怕晚上睡覺穿著也暖和呀。”
中午,趁大家午睡人來人往比較少的時間,思夏換了一身乾淨的軍裝,請了個假說要上街買衛生紙,興沖沖地來到師長那個院子。奇怪,除了大門外站崗的戰士,沒有看到警衛員小李。
全國解放了,部隊要求杜絕遊擊習氣,向蘇聯學習正規化,貫徹了各種條例。思夏走到房門口,想了一下《內務條例》,她把手舉到帽簷上,正想說:“報告,醫療隊童思夏有事求見。”突然她從開著的門縫裡,看見小李正蹲在地上替穆師長洗腳。這情景立刻讓她愣住了,一縷厭惡的情感猛地湧上心來。作為師長,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警衛員!思夏扭頭跑出了門口,她來時那種興沖沖、樂滋滋、熱騰騰的心境一下子降溫到了零點。師長在她心目中是威武高大的男子漢,一向具有很高的尊嚴,她像崇拜英雄那樣崇拜他。而眼前她看見那英雄正撩起褲腿、光著雙腳,完全是一種老婦人的形象,尤其不可容忍的是讓小李替他洗腳。師長與警衛員都是革命同志,只是革命分工不同,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怎麼能把警衛員淪為奴隸的地位,讓革命同志像侍候老爺那樣侍候他呢。思夏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原來師長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高尚,他將來也不可能平等地待我。思夏有一種受騙的失落感,覺得自己純潔的感情被玷汙了。
思夏竟然好些天沒有理睬師長,師長打電話請她,她也不去,弄得師長莫名其妙。那天傍晚散步時間,小李拿著師長寫的信在河邊找到思夏。
“小夏,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麼心思啊?”
“小李啊,你不照顧首長,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呀,是來執行任務抓逃兵的,你怎麼這麼久不來了?”
“我們最近忙著呢。”
小李拿出一封信說:“給,這可是保密檔案。”
思夏沒有馬上去看信,把它塞在口袋裡,她想:小李是個機靈鬼,天天在師長身邊,他應該是最瞭解師長的,也最有發言權。
“小李,你跟首長几年了?”
“我呀,跟穆師長快三年了。”
“你參軍沒有到部隊去前線,天天跟著一個首長,不會覺得憋悶得慌嗎?”
“那你可錯了,我們部隊只要打仗,哪次能少得了我們穆師長,我跟著首長總是在最前沿。首長呀,一打起仗來就不要命了,不吃不喝的。你知道師長最愛吃什麼嗎?這麼大的人最愛吃甜的,要打仗了,我就給他買一些糖果,如果他不吃飯,我實在急眼了,就給他兩顆糖吃,再遞上水,他也就喝了。打了勝仗,首長還會說,小李,辛苦你了,拿棋來,咱們殺一盤。”
“一個小夥子,好幾年天天跟著做些婆婆媽媽的事,不會膩嗎?”
“一個師好幾千人,他是領頭的師長,我做一個師長的警衛員怎麼會是婆婆媽媽的?打仗危險的時候,我真是心甘情願想替首長去死,一個師不能沒有師長,少我一個小李算什麼。沒想到淮海戰役師長他倒為我受了一次傷,敵人一顆炮彈打過來,他為了掩護我,把我猛地一推,他這麼大的個子擋了我,讓他的腰部中了一塊彈片。把我悔得,你說,我算個什麼警衛員,我幫他做什麼都彌補不過來。”
遠去的戰地浪漫 第二部分(21)
“所以你要替他洗腳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