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人又在嘲笑子兮了。”他苦笑著與他碰了碰酒杯,“子兮何德何能配得上公主的,公主她的確有討喜的地方,但子兮……”
平靜的客套話在唇間吐落了一半,他有些怔忡。
但……什麼?
從遇見嵐珊算起,約莫有十二個年頭,見到她哭,也只有倆次。第一次是十一歲時,在雨□院的小亭內瞧見了她,她趴在石几上似乎已睡著,眼角帶淚,很美,如同落雨後的澄澈天空,卻比它來得更動人心魄。
不知她做了怎般的夢。
然後,便是這次。
是他錯了。
即便是她,是嵐珊,也與其他的年輕少女無異,第一次經歷疼痛。
他以為她已走千年,看盡世態炎涼,觀遍滄桑,他以為她已習慣各樣的事,看淡各樣的事。
他以為她可以一直無所謂,一直偽裝的笑下去,直到麻木。
想必她也是這般想的。
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無懈可擊。內裡卻早已侵蝕得千瘡百孔,搖搖欲裂,所以,面具化了,碎了,洩露了她真實心意,有些是必須經歷,方能成熟,或許她還不及他,比他更青澀。
所以她掉淚了,一個人獨自。
“公主她的確有討喜的地方,但子兮……可能是無法接受罷。”
末了,他執起酒杯,淡淡笑了笑。
“有一個傢伙……讓我放不下啊。”
將軍一怔,“你竟有心儀的女子……?那她當真有天大的本事。”
子兮搖頭。
“我不知道,”他輕聲喃喃,“只不過,要我不去想她,這種事我根本做不到。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孤獨寂寞卻不讓人看見,明明想找一個人陪著,卻害怕那個人經不住光陰而離她而去……我想,我大抵是想陪著她罷,或許她只是個青澀的傻瓜而已。”
呼喚君之名(六)
'拾壹'
夜晚,鏡花閣。
二樓的一間廂房門猛地被推開,發出巨大的聲響,男子不顧老鴇和姑娘的阻攔徑直闖入。
嵐珊正在調琴,今日的她正穿著件玫紅的衣裙,外罩著薄紗,皓腕間玉鐲銀鏈叮咚作響,額間貼著細緻的鈿花,抹珠玉飾玲瓏剔透泛出光澤把她襯得明媚而妖豔。
這時嵐珊,他從未見過的嵐珊。
他幾乎要震怒了,氣勢勁驚懾了在場的所有人,緊緊抿著唇,狂暴的氣瞬間隕落成死一般的冰冷。
“罷了,無事的,你們先去吧。”
嵐珊這才抬了頭,目光越過他的身望向門外,老鴇和姑娘們這才戰戰兢兢地退了,合了門。
喧囂與歡笑隔離在外,好似隔開了一整個世界。
“告訴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盯著她,目光落定成千萬片冰涼刀刃。
這件事,知道將軍說了,他才知道。
——鏡花閣裡的百合姑娘,長安第一藝妓,從今日起開始接客。
——價格自然是比天高的,但總有甘願為支拊炬的人,茶陵王第一個買下了她。
——或許從今以後,她當真是茶陵王的人了。
“什麼啊,你知道了啊。”嵐珊開始輕笑,針一般扎進他的眼睛,“這麼衝動,不似平日裡的子兮啊。”
他幾乎粗暴地將她從椅上拽起,紫檀木琴鏗鏘砸落,一步步把她逼到牆角上。
“你怎麼能這般作踐自己,”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咬牙,“打扮成這樣,就為了去取悅那個王爺?”
“那是子兮這般想的,我不是。”她依舊甜美微笑,迷離的勾人心魄,“反正是玩,既然是藝妓的角色,也是玩真的好。”
“……你這是玩?和男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