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說起往事,大臣垂手恭立。
“咱們趙氏五個男丁,大哥匡濟、老二先皇匡胤、老三當今皇上光義,我行四,原還有個五弟匡讚的。大哥和五弟死得早,我和三哥陪著二哥取得了天下,二哥事母至孝又對兄弟寬厚仁愛,臨危之際仍記得謹遵母命將皇位傳給了三哥,怎麼?他現在皇位還沒坐滿十年就開始對咱們這些相關人物起了忌憚之心?”
大臣嘆口氣。
“齊王,皇上性格您也知曉,他沒有先皇的仁厚,那張龍椅,”他壓低了聲音,“坐熱了自然是想傳給自己兒子,也就會對可能造成威脅的人起了忌憚。”
“這麼推想起,”趙廷美面如死灰,“前幾年德昭的死難道也與皇上有關?”
趙德昭,宋太祖趙匡胤之子,論輩份正是當今皇上及齊王的親侄,當初假若太祖存有私心,今日為皇的當是德昭而非光義。
大臣無聲點了點頭,身在朝廷多年,那些個小道訊息可要比身任開封府尹的趙廷美還要來得清楚。
“那一年皇上率軍親征北漢及契丹,宋軍大敗,皇上心裡不痛快是以對於滅北漢戰役中有功的將士也沒封賞,德昭將軍特意為此事叩見皇上卻遭到了訓斥,皇上說『等你當了皇帝后再賞他們也不遲』,這句話點明瞭皇上對於自個兒親侄始終有著顧忌及猜疑,德昭將軍聽了這話垮了臉色回去後便自盡了。”
趙廷美嘆了口長氣,權利,當真如此容易腐敗人心?
童年時的胼手胝足,軍旅時的扶持點滴,至今念念不忘的難道只有自己?
半天后他才再度啟嗓。
“德昭自盡、德芳病卒。換而言之,這世上惟一有可能擋在皇上跟前,和他兒子搶皇位的就只剩孤王了?”
“是呀!所以卑職才會馬不停蹄地趕來報訊。一封奏函送到了皇上面前,裡頭指證歷歷說您有意圖犯上篡奪的野心。”
趙廷美淡淡地問:“那函,知道是誰寫的嗎?”
“當朝諫議大夫沈毅同。”諫議大夫乃當朝諫院中最高官位。
聞言,他沉默了。
沈毅同,曾與他把酒言歡的拜把哥兒們。這世界是怎麼了?一個是自己的親手足,一個是拜把兄弟,如果連他們都不能信,那麼,他還能信誰?
感受到齊王心緒,大臣幽幽嘆口氣,“在下位者若能揣摩上意,前途自當似錦,想來他會這麼做該是得到了皇上授意,想將您先拉下開封府尹的位置,收了您的權。”
“齊王。”大臣目光閃了閃,“要不,趁皇上藉題發難前咱們先一步動作。”
“動作?是造反還是弒兄?”趙廷美冷笑著,雙手交疊於背後。
“你當我是什麼人?天下少了個趙廷美如昔,可卻絕不能在這時候少了個趙光義。我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存在有多麼重要,更不會容一己之私亂了這個好不容易才統整起來的江山。”
良久,趙元淨見父親和那名大臣離開後,才爬出了書櫃後。
對於父親他們說的話,她年紀還小並不是全部都懂,只隱隱約約知道皇上伯伯不是好人,還有沈叔叔也是,害得父親一直嘆氣。
父親的嘆氣惹來了小元淨的不安,可還沒到天黑,她的不安就給拋去了。年紀還小是一回事,有客到訪才是主因。
“子寰哥哥!子寰哥哥!”
一邊跑,一邊笑嚷著的趙元淨在瞬間跳上了來人敞開的胸懷。
宋子寰一把將小了他六歲的小小未婚妻給抱牢,省得她一個不小心跌傷了。
兩人算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伴兒,身為當朝宰相宋琪之子,他與元淨那樁在她三歲時訂下的親事,他從未有過懷疑與猶豫,只是,兩人年紀都還小,她對他所展現出的熱絡還不如說是見著了玩伴時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