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慕楓道人震怒聲,自青雲大殿中傳出,遠遠地在整個雲煙風雨之間,蕩了開去。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弟子,都震住了,幾乎不敢相信此刻耳中所聽到的話,皆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說不出話來。
先前少年那直衝雲霄的不羈之聲,已經讓他們愕然萬分,此刻又聽得那位素來威嚴無人敢違逆的焚閻峰首座暴跳如雷的話,更是讓他們有種猝不及防的無措之感,心中無比驚惑——
今日這崑崙、羅浮梵音寺突如其來,眼下大試第一人忽然變成“逆徒”,這落差,也未免太不可理喻了吧?
這青雲大殿上,究竟發生何事了?
直到老大一會兒,眾人方從渾渾噩噩中反應過來,目光不由自主地齊齊落到青雲大殿的大門方向——
那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恰好跨過門檻,從殿內走了出來,沒有早一步,亦沒有晚一步。
然後,停住了。
眾人怔怔地望著他,心頭忽的泛起一陣莫名的悵惘,那一個步伐啊!看上去竟是那麼的沉重,彷彿跨過了無數滄桑一般,那個人默默地站在那氣勢雄偉的飛簷之下,面朝蒼天,不動如山,這個剎那,眾人心中竟忽的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自己眼前所站著的,並非那個所熟悉的同門師兄,而是一個看透了人情世故的大修行人,他的身上,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緩緩散發著,看上去,竟與那些他們向來所尊敬的師尊長輩無異。
青雲大殿中,一片肅殺,看到林辰踏出那最後的一步,背對著他們,崑崙眾人眼中神色皆是複雜不定,一片默言,便是清微道人和幽玄道人,也不禁相視一眼,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事到如今,顯然也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皆是人老成精之人,自是看出了這個少年驚才絕豔,更是那個人唯一的弟子,為年輕一代的翹楚,蜀山對其的重視,不容置疑,可眼下出了這等狀況,修仙界中,稍有名望的修仙者,多是愛惜羽毛之人,更何況聲名顯赫千古的蜀山正宗?
眼下這個弟子當著崑崙、羅浮梵音寺兩大正宗面前,叛出蜀山,讓蜀山顏面盡失,不管這個少年其後命運如何,恐怕蜀山在怎麼大度,亦會對著崑崙心懷芥蒂吧!
不由自主的,他們下意識地往那位高高在上的掌門真人看去,卻看得玄霄子真人,沉默著,面無表情地凝望著少年的背影,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影子一般。
只有那彷彿在微微顫抖的手掌,才能看出他此時所壓抑著的怒火。
忽然的,大殿之上,有老人那溫厚中彷彿也帶著幾分蒼涼的話語響起——
“門中又出了這麼一位不肖弟子,老道實在愧對列祖列宗,也罷!也罷!”
蜀山以外的眾人俱是一怔,心中凜然,雖有疑惑,卻沒有人敢說話。
蜀山一眾首座們,聽得掌門師兄的話,卻是沉默了下來。
那位蜀山掌門真人,千年來正道中至高無上的巨擘,在眾人眼中,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大殿外走去,一股不怒自威,高若名山大川,深如無邊巨淵的氣勢,彷彿剎那間掩蓋了這片天地一般,他簡樸的道袍無風飛揚,可是,那本該巍峨偉岸的背影,此刻看上去,卻彷彿有著一絲深深的難以言喻的疲憊。
一步,一步,玄霄子真人一聲不吭地向著少年靜立的身影走去,那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卻彷彿踏在每個人心中深處一般,便是燃苦大師,此刻亦不禁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眾人面面相覷,難不成這位真人想親自出手清理門戶,把那位少年當眾擊斃?
凰冰璃霍然抬頭,目光悽然,臉色如雪,嘴唇下意識地動了動,終於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只是,那緊握著神劍的手,卻是因用力過度而發白,輕輕顫抖,淡淡的神光,自「太初」上緩緩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