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鄧很快就站起身說:白果樹同志,以後我就是你的下線,有事你隨時聯絡我。
說完,又衝楊鐵漢笑了笑,轉身就走了。他甚至沒有說一句告別的話。
地下工作者的紀律是,楊鐵漢只對自己的上線和下線負責,上線和下線決不會直接接頭,也互不認識對方。地下網路就像一隻鏈條,中間這一環只對掛著上一環和下一環。老葛認識他,小鄧也認識他,至於老葛的上線和小鄧的下線,那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地下工作的紀律,使他不可能多問,即便是問了,也不會有人告訴他。這是鐵的紀律,既是為自己的同志負責,也是為地下工作的順利進行負責。就連老葛和小鄧的稱呼,也肯定不是他們的真實姓名,而只是個代號。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務。
老葛交待給他的第二項任務就是查清城內鬼子和偽軍的佈防情況,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他背上磨刀的傢伙,在鬼子的兵營和偽軍兵營的門外,一遍遍地吆喝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鬼子兵營的門口,有三兩個衛兵電線杆子似的戳在那裡,還不停地有鬼子的遊動哨,在營區走來走去。還有滿載著鬼子兵的卡車,一趟又一趟,很是熱鬧地在兵營進進出出。
楊鐵漢扯著嗓子衝鬼子兵吆喝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他的喊聲引來了兩個鬼子兵的注意,兩個人嘀咕了幾句,就有一個鬼子兵走了過去。
八格——
鬼子兵的刺刀就頂在了楊鐵漢的胸前。楊鐵漢看見鬼子兵的刺刀和麵前的鬼子,心裡就有了幾分激動。在縣大隊的時候,他們差不多三天兩頭地就會和鬼子打上一陣,鬼子兵的神態和刺刀,已經讓他見怪不怪了。
楊鐵漢抬起頭,望著鬼子,笑了笑,心想:要是在戰場上,只一個虎步,再一個背跨,老子就能把你個小鬼子撂倒。想起和鬼子拼刺刀,他就有些興奮。
鬼子又嘶喊了一聲:八格——
這一聲喊讓他清醒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縣大隊的楊鐵漢了,而是地下聯絡員白果樹。他眼前的工作就是摸清敵人的情況,然後透過下線小鄧傳遞出去。他清醒過後,就衝鬼子咧嘴笑笑:老總,磨刀嗎?
鬼子的刺刀頂在他的胸前,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鬼子聽不懂他說的什麼,只是把刺刀又往前抵了抵,嘴裡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八格——
他從容不迫地背起磨刀的傢伙什兒,打著手裡的鐵釵兒,吆喝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他一邊喊著,一邊離開了兵營。
很快,他又轉悠到了偽軍兵營的大門外。偽軍這裡就顯得鬆散許多,三兩個偽軍立在門口,其中的兩個在對火吸菸,另一個正衝著太陽打噴嚏,醞釀了半天,卻也沒有打出來。最後,終於捉著自己的耳朵,才把噴嚏響亮地打了出來,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楊鐵漢衝著門口的偽軍吆喝起來:磨剪子嘞,戧菜刀——
幾個偽軍閒得無事,聽見動靜朝這裡張望起來。
一個偽軍晃著膀子朝楊鐵漢走過來。他立在楊鐵漢的面前,一隻腳踩在楊鐵漢磨刀用的小凳上,一邊把身後的槍拿到了眼前,“咣噹”一聲,上了刺刀。偽軍就用刺刀在楊鐵漢的眼前比劃著說:這個你磨嗎?
楊鐵漢把目光從刺刀移到偽軍的臉上,為難地擠出一絲笑:老總,您別開玩笑,俺這小手藝可禁不起這個。
偽軍就露出了嘴裡的黃板牙,從兜裡摳出一支紙菸,點上,猛吸了幾口,這才罵罵咧咧地說:媽了個巴子,昨天出城和八路軍縣大隊打了一仗,老子差點兒就回不來了,有顆子彈就貼著老子頭皮飛過去了,沒打著我,倒把我身後的劉三給撂倒了。我這是命大,得除除晦氣,你今天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