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墜下輪迴的時候,耳邊的風力很大,尚有不少膽小者撐一雙空茫的眼,尖叫得甚有旋律。那時我腦中想的是,此後若是能見見商珞小時候的模樣,由我隨心所欲捏捏抱抱的,日子必當過得十分的愜意舒適。
腦中想著,面上表情便稍稍生動了些。
商珞正面對著我,自然而然就看到了眼裡,道,“當你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我是怎麼待你的,你可記得?”
我心思一正,肅然,“記得。”適時我乃一塊上好牛皮糖,誰也不理的只管粘著他。他那時待我雖說同樣細緻入微,但人家乃是一介翩翩如玉公子,從未將我當做個白麵團揉捏。
如此對比,我頗慚愧。
商珞見我面露愧色,失笑片刻後緩緩道,“日後我忘卻前塵,只能由你獨自記著這份記憶,是我對不住你。”頓了頓,“所以往後的時光,你也無須時時守著我,譬如有個喜歡的人了,加緊尋回來才是應當。”
我只當他難得開一會玩笑,或者似我慣來拐彎抹角提要求時需得說說反話。立馬訕訕,兼之討好表決心,“守著你才會叫我安心麼。”
商珞垂了眸,唇角依舊含著笑,卻似有些黯然無奈,瞧眼下方刺目光亮漸進。忽而抬手捂住了我的眼,語氣輕柔,在最後的最後同我道了兩字,“閉眼。”
我一點沒察覺異樣的閉眼了,明明還雙手環抱著他,卻在周遭光芒大盛的時候,懷中驀然一空,兀自合攏的雙臂間什麼亦不剩了。
他又是這樣走得毫無預兆,而且這次,一絲一毫的餘地都沒留給我。
……
在凡界的舊宅,梨花小妖留心給護持了個結界,幾百年來除卻那一院的茶花生得茂盛,尚有幾隻山裡來的年幼小兔仙瞧這兒仙氣飄飄,愣是在我宅子周邊開了個洞,安然住下了。
我將雜亂的野草除了下,又將屋內的灰塵清掃乾淨,直至傍晚的時候才閒下來捧了杯熱茶,倚在過往商珞住的房門處坐了一天兩夜,將過往留下的未抄的經書一本不落的騰了一遍。
第三日微風將起的凌晨,我去趟臨城,在尚未開門的琴行中挑了架他們鎮店用的桐木古琴,同那店主商討價錢許久之後才留下一堆兒的黃金,抱著琴走了一趟城內最繁華之地,夜市酒肆,逛得興起了又去了趟花街柳巷。
這城池千兒年來模樣輝煌奢華,亦擴大不少,佈局卻依舊,我走得自然也輕車熟路。
正值凌晨,便是夜夜笙歌的花街此刻也有些寂然蕭條,唯有零零散散幾位恩客春風滿面自花樓中出來,我幻了男子裝束,紙扇輕搖緩緩踱步進去了。
我唯一的希翼只寄託在商珞說的那句話上,他說,我若在,他便自然能回來,所以我等他。
等亦不能死氣沉沉的窩在家中乾等,我尋思修為上現在也沒什麼可追求的了,唯能追求陶冶些高雅的情操,找了一才情不淺的花魁娘子,同她安分學琴。
琴類的仙術中,我還會一種,覓魂引。
我想,若是商珞還在凡界,我總能找著他的。但現下他將將才來凡界,哪怕是要用覓魂引也太早了。我只將這琴音練得好聽些,指不定還能增幾分早些尋著的機會。
就這般,第十五個年頭,那花魁娘子已然隱退,城中出了位堪稱天下第一絕色的花魁,而我又自然而然的勾搭上了她,同她學著畫畫。
我當然也可尋個正經些的師傅教我,可禁不住我就是個不正經的人,他要一板一眼的教我,我倒真不意願學了。
清晨的時候,我總要跑到城外郊野的那片竹林中,彈著覓魂引直至旭日東昇,林邊漸漸有趕進城的路人經過,我才收琴回宅中躺一會。
我照例結交了些良莠不齊的公子哥玩伴,紈絝的那一群則大多是因為我同幽雪花魁關係不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