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力剛剛來到裘家時不到九歲,明顯的營養不良,頭髮枯黃,身形單薄。
被親媽拋棄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個孩子的他幾乎夜夜驚醒。
熟悉一些後,他用生澀的漢語問哥哥:“你叫什麼?”裘淺山在潔白的紙上寫下“山”字。
小孩不識漢字,更不通手語,只能拍著自己單薄的胸脯,一遍又一遍地問:“那巴雅爾叫什麼?簡單的,”又指指白紙上的字,“比這個簡單的。”
裘淺山笑了,握著他的手在紙上寫下“力”,然後,他同樣輕點小孩兒的心口,告訴他——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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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裘力很少提及自己的母親,倒是總會說起過世的姥姥。
他告訴裘淺山他很小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疼得整夜睡不著,姥姥就坐在他身邊幫他揉腰,給他唱草原的歌。
裘淺山不會唱歌,但他學會了安哄小孩的方式,只是那時的他,只能在心裡一遍遍喊著男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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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天邊漸漸浮起青白,光濾過陰雲淡淡落下。
邱朗朗坐直身體,捏著痠疼的臂膀望向窗外,他對著玻璃窗上自己清淺的影子笑了笑。
過去的,就留在過去吧。
這一世,他雖然一無所有,但也不用再揹負任何負擔。
他會努力變得更強大,他要擠掉裘力心裡那個幻影,成為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
他的力太好了,值得最真實、最純粹、最深濃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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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力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男孩下巴微揚望著天空,略長的黑髮垂在耳畔,側顏的輪廓印拓在朦朧晨光裡,唇角微微勾出笑意。
隨著他手肘撐地的動作,男孩偏頭,收起搭在他身上的細瘦手臂,探身到他臉前,眨了眨眼,問:“醒啦?”
裘力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顆清晰圓潤的小黑痣,有一瞬的恍惚,分不清眼前人和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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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早,再睡會兒?”邱朗朗問,“頭疼嗎?”說著探手進他的脖頸。
裘力輕微地打了個激靈。
“不熱,應該沒事了。”邱朗朗欠身夠到水杯,遞到裘力唇邊,“喝口水。”
天光漸亮,裘力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慢慢回神,看清男孩的面容。那雙眼睛血絲密佈,卻仍舊格外明亮,似乎正在為什麼高興的事情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邱朗朗貼近些,指尖壓住他的兩側太陽穴,顴骨上方的小窩盛滿溫柔笑意:“宿醉挺難受的吧,給你揉揉頭,想睡就再睡會兒吧。”
裘力沒拒絕,閉上眼躺回去,融融暖意順著額角的面板一點點蔓延,面頰、肩臂、胸膛......
萬縷千絲的片段隨著陣陣暖意追來,每次理髮時的安靜溫柔,騎腳踏車載他飛馳時的肆意歡笑,黏在他身邊醒來時被抓包的可愛尷尬,還有那一日奔至他懷裡時劇烈起伏的胸膛......
裘力無意識地偏了偏頭,輕柔地蹭了蹭耳邊的那隻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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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皮一緊,有手指穿進頭髮,裘力猛地張開眼睛,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小動作感到窘迫。邱朗朗正衝他笑,慢慢加力把他額前的頭髮全都捋到腦後,然後輕聲喊:“哥。”
“嗯?”裘力低聲應。
“我通知過你我在追你,對吧?”邱朗朗又俯低些身體,歪著頭和他對視。
裘力遲緩地又“...... 嗯”了聲,他不知道邱朗朗接下來要說什麼,不確定該不該繼續裝傻,脖子下意識向遠處躲了下,卻立刻被固住,隨即整個後腦落在男孩的掌心裡。
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