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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僱傭兵”,只是最出名、或最敢出名罷了,對他的死,葬身加丹加機場或卡賓達叢林的無名僱用軍人的魂魄,大約只會報以不屑的冷笑。

耄耋之年,他一直執著於他的“後臺”,強調他身後站著法國。可在非洲的僱傭兵時代,哪一個僱傭兵的背後,不站著一個後臺?蘇聯或古巴,法國或美國,葡萄牙或南非,這些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僱傭軍們拿著後臺的武器和酬勞,保持著自己的編制和“獨立性”,因為他們不屑、也沒必要聽命於他們名義上的非洲主人:他們端誰的碗,就服誰的管。

這種獨特的代理人戰爭,和僱傭兵們遊離於非洲同僚的戰法,讓僱傭兵的時代帶有濃厚的騎士時代特徵——個人英雄主義、精英主義和小團體精神,只是長矛換成了FNFAL自動步槍,坐騎換成了豐田“陸地巡洋艦”。對於納德爾和他的同類,非洲或非洲人,只不過是舞臺、龍套、佈景、道具,而對於僱傭兵的後臺而言,武裝到牙齒、威風凜凜的納德爾們,也不過是自己大棋盤上幾顆價廉物美的棋子罷了。

冷戰的結束讓僱傭兵在非洲美好歲月戛然而止:蘇聯解體了,古巴失去了“輸出革命”的熱情,它們的對手也由於競爭壓力的減輕,將向來被認為“費力不討好”的非洲投資一削再削。它們漸漸發現,資本、信貸、關稅、市場、多黨制、私有化,這些武器任選一樣,都比僱傭兵的槍炮更銳利,更高效,用這些“文明”的方法影響和控制非洲國家,遠比讓幾個上不得檯面的僱傭兵搞顛覆和政變更安全、更實惠,於是眾叛親離的薩文比死了,圍繞著哈佈雷和古庫尼的外國人消失了,於是納德爾即使在葛摩也混不下去,幾番掙扎後,只能頹然回到故鄉,在回憶錄和訪談裡炫耀自己“第一僱傭兵”的身段。

如今的非洲依舊有戰亂,但那是非洲人自己的戰爭,對於他們,騎士般高高在上的僱傭兵老爺和他們精良卻脆弱的行頭,遠不如自己部落的同伴,和他們手裡的二手AK、二戰留下的四號或MAS老爺步槍、甚至砍刀和木棍可靠,甚至那些處境不利的反叛組織,也寧可讓毒品刺激下的娃娃兵上陣,也不願花錢請僱傭兵:一來他們出不起“後臺”們的高價,二來僱傭兵擅長的是“一擊致命”,而今天的非洲內戰卻是曠日持久的血肉相搏,請僱傭兵打這樣的戰爭,不啻於讓外科大夫進屠宰場宰豬。

不僅如此,今天的非洲國家已不同往昔,它們的主權意識開始明朗,自主意願開始加強。非盟自己的部隊越來越多出現在非洲各熱點地區維和,而列強的軍事介入,也更多出現在相關政府授權之後,而在1960、1970年代,這往往又是僱傭兵賣命收錢的好時候。今天的非洲仍偶見僱傭兵的身影,如埃塞-厄戰爭中雙方戰鬥機的白人飛行員,但他們的僱主是非洲國家政府,他們是這些政府的僕人,而不再是客人甚至主人,如納德爾之於葛摩。

納德爾死了,作為一個多病的老人,他死於2007年10月13日,但作為一名僱傭軍,他卻死於1995年9月:在那一年他進行了最後一次僱傭軍冒險,率領30名僱傭兵輕車熟路地打進葛摩,結果卻一敗塗地:這不僅因為他的袖珍軍隊被法國兵在一週內全部解除武裝,更因為不論是被他劫持的總統喬哈爾,或被他威脅上臺執政的總理卡比阿,都不再甘做“太上皇”膝下的兒皇帝——他們不但在幾個月後便握手言和,更異口同聲地要求法國“永遠”不要讓納德爾再回來。還有什麼比這更失敗的?即使彈丸小國的“太上皇”寶座,也不再屬於僱傭兵,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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