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你說過,莫管別人如何看你,關鍵在於你自己如何看自己。”
“那麼皇后娘娘,如今你可看得清自己麼?”周大才子淡淡地問。
金鳳怔住了。
半晌,她道:“周老師這是在怪我?”
她沒有用“本宮”,而是用“我”,周大才子留意地看了她一眼,搖頭苦笑:“罷了罷了,你不過是一個孩子。”
金鳳囁嚅了半晌,終於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因為你是威國公的女兒?”周大才子眸中一片清澈,“這世上許多事情,我們無法選擇。”
“可是老師你卻能始終保留一顆本心。”
周大才子在手心摸索著一塊玉佩,緩緩道:
“皇后娘娘也有一顆本心,只是你自己還看不到罷了。”
。
天牢深深深幾許,滿腹血淚,欲死無覓處。
金鳳從前以為天牢是關人的地方,如今才知道,她錯了。
初時,天牢或者是關人的地方,時間一長,便成了關野獸的地方。前面引路的掌獄使盯著皇后娘娘漸漸發白的臉龐,汗流涔涔,終於彎身跪倒。
“娘娘,臣有罪。”他懇切地將鼻尖對準皇后娘娘的鞋尖,肥碩的身子堪堪堵住了狹窄的獄道,一行人停在道中,兩邊柵欄裡野獸般的呼叫聲越發響亮起來。
金鳳雖然很想將他一腳踹開,卻還是勉強忍住了。
“卿有何罪?”
身後的周大才子淡淡道:“皇上旨意倉促,掌獄大人還來不及將獄道兩邊的犯人清理乾淨,這才讓皇后娘娘受驚了。”
金鳳恍然。她轉過身去,只見周大才子鬢邊微亂,容顏憔悴,身處這大獄之中卻仍和她初見時一樣,如一幅白絹。
她深吸了一口氣:“關押呂犯的牢房還有多遠?”
“就在前面。”掌獄使幾乎整個人趴在地上。
金鳳跺腳:“那你還不快站起來!”
掌獄使這才醒悟過來,連忙爬起來,摸出鑰匙,挪動著沉重的身軀往前跑去。
金鳳有些不忍看地收回眼光,轉臉對周大才子道:“周老師,在旁人看來,本宮是不是也是這樣笨重?”
周大才子死水一般的面容上終於興起一絲波瀾。
“娘娘……”
金鳳嘿嘿笑了一下,挪步向前。
掌獄使哆哆嗦嗦地開啟門鎖,牢內穿著赭紅囚衣的呂大尚書因門鎖的咣噹聲睜了睜眼,又緩緩閉上了。
“呂……呂大人,皇后娘娘駕到,還不速速下跪迎駕?”掌獄使呵斥。
呂大尚書披頭散地盤膝坐在土床上,一字一頓地道:“呂同良只知有皇上,不知有皇后。”
“大膽!”掌獄使又驚又怒,捋了袖子便要親自去將呂同良揪下來。
金鳳皺眉,正要阻止掌獄使,卻見周大才子如一塊上好的玉雕一般,呆立在牢門口,一雙眼痴痴地凝在呂大尚書身上,擺出一副要撐上千年萬年的架勢。
金鳳回過頭來,掌獄使大人仍在捋他的袖子,似乎並沒有真的打算把呂大尚書拎下來。金鳳道:“掌獄大人,你可以下去了。”
“呃?”掌獄使的袖子卡在鬆弛的上臂上,無論如何扒不下來,“那個……娘娘,萬一犯人……”
“不會的。”金鳳向他笑了一笑。
掌獄使似乎心安了一些,便又擔憂地看了呂大尚書一眼,轉身離去。
小人物對於有傲骨的人,總是尊敬的。金鳳不是傻子,掌獄使對呂大尚書的敬意,她看得出。
就因為她是劉歇的女兒,掌獄使生怕她對呂大尚書再做下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麼?
她象徵性地撣了撣一旁石凳上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