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無神派,現在竟相信“仙境”,相信這世上還有另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裴鶯心中複雜無比,他說得輕巧,但她覺得那一段的心路歷程有多震撼,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曉。
畢竟是三十多年觀念的打破和重塑。
裴鶯低聲道:“霍霆山……”
男人應了聲,目光溫和。
裴鶯垂下眼睫不去看他,目光落在他握著她的手掌上,“你挺會猜的,我確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說出這一句後,後面的話似乎不再難以開口,“我是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後莫名其妙就在這裡了。”
裴鶯說完這句飛快抬眸看了他一眼,這人面色如常,並不因她的話感到驚訝。
瞧著像是,接受良好。
他如今竟連這種聽著荒唐無比的話都信?
裴鶯不住疑惑。
而她當然不會知曉霍霆山在她唯一一回醉酒時,已從她口中得知她是一覺醒來就到此地,因此並不驚訝。
見他能接受,於是裴鶯繼續了,“我在我那裡也有一個女兒,她叫喬靈,罹難時十一歲,和我如今的囡囡長得一模一樣。”
霍霆山眼底掠過一縷驚訝。
團成一團的麻繩結有一個解開了,他此前一直不理解她一個世外之人為何對小丫頭有如此執念。
原來那小丫頭和她女兒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他想起了她和他的初見,以及後續一系列相處,除去對他的恐懼以外,她平時淡然得很,想來她原先也是這幅容貌。
霍霆山想到了一個很奇妙的詞,轉世。
裴鶯:“後來之事,你也知曉了。”
“夫人那邊的世界與此地相比如何?”霍霆山問。
裴鶯瞅了他一眼,“沒得比。”
男人揚起長眉,是不大信的模樣。
裴鶯:“家家有餘糧,男女可讀書,王侯才得以食用的蜂蜜,在我那邊相當於幾塊胡餅的銀錢。從南方的交州到北方的幽州,只需兩個時辰便可抵達。人們在海底修了路,從這一邊的岸口到那一邊,行海底隧道過去。運載物資不再使用牛車和馬車,而是用鐵造成的汽車和飛機,前者在陸地上行駛,後者如同鳥兒般在天空飛,無論哪樣,都可以快速的運載千萬石的物資。”
霍霆山久久不語。
家家有餘糧,哪怕是大楚最鼎盛的時期,都不能保證家家有餘糧,更別說蜂蜜淪落為胡餅之價。
後面她說的,每一句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交州到幽州只要兩個時辰?
海底還能修路,這路該如何修,修路之人不會被淹死嗎?哪怕路修好了,下水同樣會溺斃。
汽車和飛機?在地上載著千萬石物資行駛,他勉強可以理解,但帶著物資在天上飛,這聽著就很像無稽之談。
雖然心中驚駭,但畢竟年紀和道行擺在那裡,霍霆山只是怔住,沒有大驚失色。
“往後是何人當皇帝?”霍霆山又問。
裴鶯搖頭:“已沒有皇帝,是人民當家作主,講究自由、平等、文明、和諧。”
霍霆山皺起濃眉,裴鶯觀其面色,就知曉他想的是國家如何能沒有皇帝統治。
想了許久,最後霍霆山搖頭,“夫人所言之事,我難以想象。”
裴鶯笑了笑,“你若是能想象得出來,那我們之間橫跨的、將近兩千年的時光就不存在了。”
霍霆山握著裴鶯的手緊了緊,“兩千年……”
裴鶯嗯了聲。
許是還需些時間消化,後面誰也沒有說話,房中被寂靜包裹。窗外夜色濃郁如稠,月華淺淺如霜落在地上。
許久許久之後,房中傳來一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