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韶一聽,立刻明白了,「屎,你們要調走我。」
「這是好事呀,證明你不是新聞室的傢俱雜物。」
韶韶吸一口氣,「去何處?」
「去區域市政局。」
「呵,」韶韶冷笑一聲,「刺配邊疆。」
「你的視線廣闊了——」
韶韶給他接上去:「上頭好升我。」這句話唬盡天下英雄好漢。
「正是,你是明白人。」
「我不去。」
「區,這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事,總要有人去。」
「今天真不是好日子,壞訊息連二接三。」
洋上司翻著檔案,半晌沉吟道:「兩局裡倒是有個空位,忙是忙一點,主要是侍候那位女勳爵,但是你可以勝任呀,你外形討好,人又能幹。」
韶韶忽然明白了。
她嘴角露出一絲笑,但馬上把笑意收斂。
這才是他們要她去的地方,怕她倔強,先拿另一個位子嚇一嚇她,相比之下,這還算是優差,至少辦公地方在市中心。
可是,讓上司知道你比他聰明是行不通的,韶韶在臉上擺出猶疑之情。
「區,那是一份好差使,不知多少人想去。」
韶韶仍然維持緘默。
「好了,算是通知過你了,過兩日這一連串調動自會公佈。」
韶韶知道這上下恐怕人人都已知道此事,總算是個體面的位子,算了吧,受人二分四!焉得不低頭。
她說:「你知我是最不計較的。」
一動不如一靜,又得重頭適應新環境,新同事的脾性習慣,真是十分勞累。
出來辦事,主要不過是講究與人相處,這麼些年來韶韶已練得麵皮老厚,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什麼程度的輕與重,她都掌握得十分好,只是,實踐起來,還是累得肌肉僵硬。
這是她第一次生出倦意。
從前母親在時,她要照顧她,她不能言倦,好幾次,被同事氣得簡直想動武毆打對方,去到警局在所不計,但一想到母親、一腔怒火轉為悲哀,獨自走到街上,找個角落站著流淚,哭完了,才回去,若無其事地坐著繼續辦公。
現在已毋須這樣做了。
現在一則心已剛強,二則也闖出點兒名堂,還有,母親不在,她愛怎樣就怎樣。
辭了工專門在家搓麻將也在所不計,雖然韶韶並不懂得打牌。
她比奇芳要多吃許多苦。
奇芳再不如意,也不愁生活,奇芳永遠不知肩上背著一家開銷之苦。
韶韶那時盼升職是盼得發瘋,因為升上去可拿房屋津貼,母親可以住得舒服點。
她們母女一直租人家一個小單元住,公寓舊了,也不裝修,燈飾傢俱都似懷舊片中道具,房東動輒勸她們搬走,願意貼補一筆搬遷費。
終於升了,韶韶淚盈於睫,立刻打電話給家裡,「媽媽,媽媽,我們可以搬家了。」
這句話至今,己超過八年。
臨到真的搬家之際,又不捨得舊家,什麼都帶著走,小時候玩過的塑膠洋娃娃,一架古董恩德胡得打字機……她把新家裡最好的套房讓給母親,「媽,我老不在家,住床位即可。」
之後日子較為舒適。
母親一張嘴何等密實,從來沒談過她的過去,有,亦是不著邊際之事。
把那樣痛苦的往事埋在心底,真會減壽。
她是母親生命中唯一的慰藉。
同事過來問:「調了?」
「嗯?呵,是,哪裡都一樣做啦。」
「可有升?」
「沒有啦,哪有那麼快,人才又不是出眾。」
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