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多半不會隱瞞大夫。
施言指了指一旁的黃花梨木的圈椅:「高公子請坐,接下來我要問的話,還望高公子如實回答,否則……我即便是神醫之徒也救不了你。」
高耀明前所未有的慌張。
十分的慌。
他點頭如搗蒜,神情認真虔誠。
施言清了清嗓門:「高公子可有通房?」
高耀明的臉猛然之間更紅了,世家公子,十三四歲就開始啟蒙,他都十五了,當然有通房啊。
他眼神忽閃,不敢與施言對視,甚是窘迫。
施言扶額,又問:「在外面可有紅顏知己?」
高耀明生的俊美,又得家中驕縱,加之舅舅是錦衣衛指揮使,看 見漂亮的姑娘自然想調戲一下。
他又沉默。
施言無聲嘆氣。
侄兒這好色的毛病,到底是隨了誰呢?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
見施言連連沉默,且面色微沉,高耀明急了:「九姑娘,你一定要治好我,我舅舅是你表哥,你就是我表姨啊!你說我……是不是染了那病了?」
風流病,他是聽說過的。染病之人渾身長紅疹,死時渾身流膿,煞是可怖。他如斯俊美,絕不能是那個死法。
他雖然風流了一些,但從未碰過煙花柳巷的女子。
施言唇角一抽:「……那就看高公子配不配合了。」
高耀明又連連點頭:「我配合!我定當配合!」
施言面色清冷,開始給高耀明寫方子,並不去看他的臉,道:「高公子這病是沉迷聲色所致。我倒是可以治好你,但高公子從今日起,不得飲酒,且十八歲之前不可近女色,另外,切記戒驕戒躁。否則……」
施言終於抬眼,語氣裡帶著惋惜。
「否則什麼?」高耀明追問。
施言一字一句,盯著少年慌亂的眉眼,給了他人生中最致命的一擊:「否則,此生再不能人道。」
高耀明:「……」他彷彿聽見了天塌的聲音。
不過,只要九姑娘願意幫他治,他願意配合。
「那,九姑娘,那我臉上的紅疹幾時能好?」高耀明繼續問。
施言原本只想給侄兒一點教訓。
但眼下看來,一點點挫敗是完全不夠的。
樹苗兒自幼就長歪了,不對他狠一點,根本掰不正,遂隨手改了藥方,不打算讓侄兒過早康復,道:「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年半載吧。」
高耀明只覺胸口中了一箭,好歹他也是京城一枝花,眼下頂著這張臉,叫他如何去見人。
九姑娘是神醫之徒,他當然相信九姑娘,何況像九姑娘這樣人美心善的女子,又豈會誆騙他呢。
高耀明面色陰鬱至極,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這時,扶柳領著趙氏過來。
高耀明一見來人是趙氏,露出喜色:「姨娘,你哪裡不適?」
施言看得出來,高耀明對趙氏很是敬重。她默默握了握拳頭,面上不顯,吩咐道:「柳兒,先帶高公子過去吃飯。」
到底心不夠狠,瞧著侄兒折騰了半宿,她也心疼。
趙氏瞧見高耀明的樣子,顯然一怔,但旋即就溫和一笑,半分沒有責備,亦或是詢問他到底是怎麼了。
這種虛假的關愛,落入了施言的眼中,她美眸泛著微微的冷光。
高耀明:「姨娘,那我先去吃飯。」
趙氏笑道:「好,明哥兒先去吧。」
趙氏心事重重,並沒有留意到施言臉上的異色。
施言給她看診過後,一語中的:「夫人昨夜可是沒有睡好?我瞧著夫人心事過重,如此也不利於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