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差點兒一頭栽倒。
狐狸,狐狸,我還能不能回的去呢……
他忽然覺得心底迸發了一陣比傷痛還要急遽的疼痛來,把他衝擊不小,口中嘔出一口鮮紅,血色暈在狐珠上,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師父的聲音隱隱傳來“小仙失禮,奈何……望……諒……”
他知道漏過了許多詞,可反正腦子也僵了,便也不再開口問,只是想到只怕從此再見不得狐狸的面,不禁心涼,把狐珠緊緊攥在手裡,一面努力用衣襟上揩盡狐珠上的血,一面開口就喚了聲:“師父……”
他想求師父出手救一救自己,便是實在治不好也無妨,只要能讓自己撐著一口氣,再看狐狸一眼,於是他艱難地開了口道:“師父……徒兒,徒兒有個……不情之請……”
他不曾料到,師父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請仙君賜教。”
他模模糊糊,也不覺得什麼了,就是一口一口倒抽著冷氣,顫著聲喚:“師父……求,求師父救徒兒一救……讓,讓徒兒,再回翠屏山上,看,看一眼吧……”
師父便走近前,慢慢輸了道靈氣讓他緩一點兒,卻也只是說道:“仙君今日便要回天庭了,小仙只能暫時緩和些仙君的苦痛,恕小仙不得插手,醫好仙君。”
他急促地呼吸著,卻慢慢聽明白了師父的話語,滯了半晌,艱難地轉過頭去,卻像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一般:“呵……師父,您怎麼喚我仙君呢……”
師父居然又躬身行了個大禮:“仙君下凡歷劫,而今已滿百難,可得重返天庭,功法精進,小仙恭賀。”
他彷彿被驚雷劈到了一般,連呼吸也忘卻了,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心臟卻艱難而急促地跳動了起來,半晌,傷處遽然一痛,口中又嘔出一大口的血。
適才續的那股氣再也不經用了,他只覺得眼前愈發的昏黑,暗影鋪天蓋地地壓下來,他奮力掙扎地躲開,手腳卻漸漸涼了下來。
只怕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並且,若是隻能這樣鮮血淋漓的回去,還是罷了吧……
他往後一仰,軟在冰涼的雪地上,雪片紛紛地落在他的面上、身上,有的涼涼地沁進他的傷口裡,立時便被熱血融了,一併慢慢淌了下來,只是那針刺一般的疼痛,卻紛紛明明顯在心上……
他覺得自己似乎開了口,又似乎只是用腦在想,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問師傅:“重返天庭……那這世間之事……?”
師父的聲音在耳畔悠悠的響起,忽遠忽近,卻聽得字字分明:“凡間之事,緲若過眼煙雲,歷劫百年,所經之事,也不過一夢罷了,您一旦迴天,過往雜事,便能忘卻,絕不會沾擾仙君靈識,仙君大可安心……”
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苦笑出聲,還是依然只是心上那種沉痛的悲嘆:“呵……這凡間事,便從此刻起,與我兩不相干了麼……”
“仙君聖明……”
“那凡間情呢?”
“若按仙家之言,凡間情絲,徒擾精進,本無一用,奈何最為纏人。但仙君心中自有分寸,待得上了天庭,便知分曉……”
凡情,到底是怎樣的?
甜蜜的、傷人的、磨心的?
他把和狐狸在一起的時刻抓出來懷想,就想到平日和他一起洗刷歡笑時輕鬆的心境,想到醉裡他半哄半勸的誘惑,想到帳裡香霧下叫人面紅耳赤的心動,再一想,卻是每每一臉歡欣地把特意買來的東西給他看時,他卻平平淡淡敷衍一般低低地一哼。
杜衡的心剎那涼了下來,疼得刻骨,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原來,平時總想無所謂,到底心中還是懷有希冀和期待的……
原來凡情,總算來竟是這般紛擾複雜,叫你有喜有悲,既然這樣,糾纏不清,是不是徒擾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