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要了一個房間,說是明天再走。
出門後他們一直都是在山林中棚天席地而睡,披星戴月地趕路。狄遠山不像莫天悚一天只需睡一兩個時辰便能恢復精神,早已疲累不堪,坐在馬背上都直打瞌睡。這下喜出望外,怕莫天悚又改變主意,關照老闆娘照顧馬匹以後,自己關上房門,倒頭就睡,補補這幾天的瞌睡。
莫天悚好笑,閒來無事,信步走出客棧大門。可惜這個市集實在是太小,除了他們住的客棧以外,只還有兩家鋪子,一家賣些雜貨,一家收購藥材之類的土產,老闆都是彝人。莫天悚甚是無趣,不覺溜達出市集以外,忽聞一陣悠揚的竹笛聲隱約傳來,不由得生出一份好奇心來。
穿過一片種在山坡上的苞谷地,眼前景色一變,但見一條小溪從一棵青翠的古樹旁流過,樹幹粗壯。一個綠衣少女秀髮如雲,鬆鬆地挽了一個墜馬髻,坐在露於地表的樹根上,背倚樹幹,赤著的一雙玉足伸進溪水中,怡然自得地在吹笛子。身前三塊石頭壘著一個土灶,灶上是一個長嘴小銅壺。
少女聽見聲響放下笛子,扭頭看見莫天悚,嫣然一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相逢既是有緣。山中無酒,朋友請過來喝一杯清茶可好?”邊說邊神色自若地穿上靴子。
莫天悚笑笑道:“從來佳茗似佳人,佳人配佳茗,無酒也醉人。”走過去看見少女的對面正好有一塊光滑的大青石,上面點點白斑,似漫天雪花飛舞。莫天悚坐在石頭上,打量起少女來。少女僅僅雙十年紀,身著漢裝,氣質高雅,雪膚花貌,吹彈得破,面板比莫素秋還要細嫩,一點也不似大山裡的姑娘,倒像是江南水鄉滋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卻不知道如何會出現在這荒涼的山道上。莫天悚甚覺古怪,立刻提高警惕。
少女開啟放在身邊的一個包袱,先拿出一個黑漆托盤放在地上,再拿出一個雕填幽蘭的漆器茶罐,兩個晶瑩剔透的琉璃茶盞放在托盤上。正好水壺中傳來松聲,少女揭去壺蓋,笑道:“泡茶水最為要緊,蟹眼過後,水有微濤,最為當時,待到大濤鼎沸,旋至無聲,是為過時。過則湯老而香散,決不堪用。”
說話時間,壺中的水已經開始起泡。少女提起水壺,注入琉璃茶盞中,然後取茶葉投入茶盞中。莫天悚不待少女出聲,自己便端起一杯茶仔細觀看。但見茶葉徐徐下沉,有的直線下落,有的徘徊緩墜,有的則是上下沉浮一陣,最後才降至杯底。幹茶葉吸收水分以後,葉片逐漸舒展,現出一芽一葉,芽似劍,葉似旗。湯麵的水汽夾雜著茶香縷縷上升,如雲蒸霞蔚,令人心曠神怡。
山女欣然微笑道:“公子果然是知茶。翩然入滇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見懂得欣賞茶舞之人。”
莫天悚心叫慚愧,他仔細觀察茶盞中的茶葉,乃是想看看茶葉中有沒有下毒,卻非是欣賞茶舞。好在他幼時從莫少疏那裡知道品茶需要溼看茶舞,以充分欣賞茶葉的外形內質,還能聽懂梅翩然的話。自從莫少疏辭世後,他每日裡鑽研的都是些殺人伎倆,學任何一門技藝都是從實用角度出發,就再沒有閒情雅緻來細細品茶。幸好他平日吃用都很講究,茶葉好壞也還能分辨,看琉璃杯中湯色碧綠清澈,有細細茸毫沉浮游動,就知道少女的茶葉細嫩多豪,乃是嫩葉製成的上品,對少女大有好感,更聽她自報名字,居然和他當年給小可憐取的一樣,很是親切,搖頭笑道:“見笑了!在下莫天悚,連姑娘用的是什麼茶葉也分辨不出來,談不上是知茶。不知姑娘高姓?”
少女抬頭仔細打量一下莫天悚,抿嘴笑道:“少爺客氣。什麼高姓不高姓的,我姓梅,梅花的梅,賤名翩然。少爺叫我翩然即可。我要是知道公子就是幽煌山莊的少爺,該用蒙頂黃芽招待少爺才是,這些僅是青城雪芽,真是多有得罪。”
莫天悚一愣,這少女的名字竟然和小可憐完全一樣,又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