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的時節,御史說了多少回的的事兒。只是皇帝過大壽,總想著若是林沫在身邊當然極好。聽了這話也不勉強,道:“隨他去罷。”
只是到底有些遺憾。
皇后親自醃了幾隻小野雞崽子炸了,叫宮人端了上來,宮裡頭顧忌著一干貴人們的龍體鳳體,吃得清淡,只為了叫貴主們長命百歲,皇帝正覺著嘴裡沒味兒,見到這個倒是來了興致,就著這道菜喝粥,黛玉頗有眼力見識地跟在後頭伺候著,親自洗了手枕著帕子給他撕腿子上的肉。
皇后笑道:“這東西你不能吃,就看你父皇饞你罷。皇上也別多吃,這東西燥,容易上火。改明兒到了圍場,天天都是這些野味兒,吃多了就想綠葉子菜了。”
皇帝道:“時候不對,這番過去,也最多獵些狐狸兔子罷,那些大件兒,是撈不著了。”
“皇上是出去散心的,正叫外人看看我們的大好春光呢。”皇后知道他是遺憾不能在茜雪國使者面前展露武將的英勇,連忙勸道。
她這麼一說,黛玉倒想起另一回事來。
上次命婦進宮請安。黛玉是見著賈母的。她幼時只覺得外祖母又慈愛又健康,雖說年紀大了些,然而家宴時坐在最上首時,一派端莊,彷彿是榮國府的天都由這老太太一人頂著似的。然而這才多久不見,外祖母已經蒼老成了那個模樣。匍匐著身子給她行禮的時候,她幾乎要忍不住上前去扶著她——但賈太君前面多得是年紀、份位還在她上頭的貴婦,黛玉也不會亂了規矩,叫其他人難堪,便由著身邊的嬤嬤用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請她們起來,自己也只得從打頭的東平王太妃問起。
元妃已經是在捱日子了,賈母她們進宮也進得勤了,只是也不能近著看娘娘,每每都是太醫、宮人一大堆地陪著,遠遠地隔著帳子與元春說幾句話,元春也不大有力氣同她們回,多的是祖孫二人相顧無言,默默流淚。
只是那回賈母卻沒急著去看孫女,而是求皇后的恩典,想同吳國公主說幾句話。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見黛玉低著頭,便也應了。只是待黛玉宣她進了自己的偏殿,當著一干宮人的面,賈母卻復又跪了下去行了大禮,甚至磕起頭來:“公主可憐可憐老身罷!”
紫鵑何時見過這樣的老太太,正驚慌得不知所措,李嬤嬤喝道:“胡鬧!老太君若有事求公主幫忙,直接說了便是,這幅模樣,叫人看見了,該如何說公主折磨老臣呢。”
黛玉使了個眼色,紫鵑忙把賈母扶起來,聽黛玉穩穩地道了一聲:“老太太坐。”旁邊的小丫頭才挪了挪椅子,也不叫賈母直接坐,紫鵑把人扶到黛玉下手第三個的位兒,賈母又謝了公主賜座,方才敢坐下。只是坐下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元春拼著命給孃家求來的恩典,誰知竟到了這樣的境地?可又該如何說與黛玉聽?她是萬不敢直接提寶玉的名字的,在公主面前提外男,旁邊的嬤嬤去傳慎刑司都沒人敢理的。此刻也只能是哭著想寶玉命苦,當初為何不早日把婚事定下了。
後來也只能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地說了。黛玉冰雪聰明,自然明白,他們家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但是能有什麼法子?心裡也氣,寶哥哥是人,難道三妹妹就不是外祖母的孫女?當日何苦想這樣的心思!一氣之下,許多憐惜也使不上來,只道:“這些事兒,哪裡是我能知道的?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有我說話的份了。老太太若是來敘舊的,我自當好茶好酒的候著,便如幼時一般行酒令,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還有別的事,我是真愛莫能助了。”
只是此刻聽了皇帝的話,想起外祖母當日的淚水來,不覺又有些動容。但朝廷的事兒,確實沒有她插嘴的份,聽到皇后在吩咐:“我就不去了,得操辦陛下的壽宴同景柔、景樂她們姐妹的排場呢,皇上帶兩個年輕的去散散心也行的,倒是要帶上母后呢。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