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聞歌使了眼色,聞歌含笑搖搖頭,往裡間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大爺同姑娘為老爺守得三年孝,這離出孝也不遠了,到時候親戚間總是要走動的,這京城裡頭的親戚著實不多,除非有心,這榮國府的交際是逃不掉的。”
林可家的急了:“這可如何是好?”
聞歌笑道:“且看姑娘罷!”
這黛玉,卻也是在掌家之後對榮國府徹底灰了心的,蘇州林家的老人們親手謄抄的賬本子總不會有差,母親嫁過來的十幾年裡頭,自己家同賈家的人情往來一應在冊,黛玉看了,只覺得牙疼。昔日母親在家時,把榮國府的規矩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怎麼自己如今看來卻不是這麼一回事?甚至還要父親給甄家謀福利——她是不知道外祖母怎麼想的,自己女婿就算做什麼都是錯的,那也是朝廷命官,她就算是岳母,也不是林家的祖宗,怎麼能這麼斥責父親?想起父親那時已年近半百,剛正不阿,便是這京裡的達官貴人也只有讚歎的,卻要被外祖母訓斥,還不敢聲張,只是因為自己寄居在賈家,怕因此受委屈。
林黛玉是純孝之人,只是這孝心也是分親疏的,她是林家的子孫,自然以林家為重,自己的父母更是重中之重,外祖母雖然對她好,但還沒有好到能讓她忽視賈家對父親的利用的地步去!
卻是林沫也猜到了這一點,這兩天只管點撥了幾句,又把那榮寧二府的荒誕之處撿不要緊的說給她聽,黛玉聽了只覺得天旋地轉,更是避賈家如蛇蠍。
“父親為官清正,在巡鹽御史的位子上一坐數十年,兢兢業業,為國為民,我做兒子的自然不敢辱沒林家的門風,好妹妹,哥哥給你提個醒,外祖母家裡頭做事情有些不著調,若是他們回頭求到咱們家裡來,要咱們給他們家那些殺人越貨貪贓枉法的親戚開脫,我是不肯的,到時候,妹妹別怨哥哥不講情面,實在是父親的名聲重要。”
黛玉自然是明白賈家“殺人越貨貪贓枉法”的事兒的,以前也略略聽過,甚至那端莊賢淑的寶姐姐,還只當沒事地怨那薛大傻子沒眼光,“也瞧不出來這香菱是有哪裡出色了,為了她殺個人,真不值當”,黛玉看著香菱是覺得可親的,越發遠了薛家,到聽了平兒等人的話,薛大傻子脫罪,賈家也是出了力的,心裡實在是有些不堪,因而就同林沫說道:“哥哥只管放心。”
放什麼心,如何放心,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沫是個相當狡猾的人——狡猾到會利用自己妹妹的感情。誠如聞歌所說,三年孝滿,一些正常的交際就該開始了,到那時候,自己的同窗同年、朝裡頭交好的清貴人家、包括一些孔家的舊交,需要交往的人家許多,他禁不住一個拉後腿的賈家。因而在孝滿之前,他就得讓妹妹自己遠離了賈家。
先是同容嘉一起指出了賈寶玉的荒誕行事,回來的路上同妹妹說了些女孩兒名節的話,更是把妹妹的女先生叫來,囑咐她平日裡把那些女誡之類的書,找些現實的例子說了一遍,比如京城裡頭蘇家的三姑娘,好端端的已經許了人家不去嫁,一定要給鎮國公的小兒子當外室,把自己親爹給氣死了,蘇家的其他女孩兒們都嫁不到好人家之類的,說的黛玉心驚肉跳。
這黛玉也是個有責任的,她記得林沫說過的自己代表林家女孩兒們的修養問題,自然要規範言行,這賈家如此荒誕,黛玉忍不住想,因著寶玉的緣故,聽先生的意思,是不大瞧得上賈家的姐妹的,幸而……這想法雖然一瞬既逝,但到底在心底紮了根。
又有那姑蘇林家的老人在林沫的示意下特意把那些賬冊子翻給她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老爺的辛苦與難堪,說道後來倒是真情實意,一點也不因為林沫的囑咐了,更是把黛玉氣得太陽穴直跳,聞歌忙撿了寧神的藥丸子給她吞下才好些。黛玉抓著聞歌的手哭道:“她們欺我也罷了,爹爹年近半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