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叫鳳姐、李紈兩個親自扶著,見了黛玉,只見她身著大紅宮裝,婷婷嫋嫋地坐在那兒,唇角似翹非翹,清靈俊秀,身後站了一排丫鬟,當真宛若天女。
靜嫻促狹地看了一眼鳳姐兒,衝她略擠了擠眼,道:“公主,史太君到了。”
賈母這才發覺哪兒奇怪!
黛玉如今身份不同了,就是她堂堂一品誥命夫人,也得撐著這把老骨頭給行個大禮。
賈母顫顫巍巍地剛俯下身去,紫鵑便上來扶她:“老太君不必多禮。”
黛玉側過頭來,看著早已年邁的外祖母,道:“聞琴,你去哥哥院子裡拿點新茶來,要他最寶貝最捨不得的。”而後對賈母笑道,“我不常煮茶,老太太嚐嚐外孫女兒的手藝。千萬別嫌棄才是。”
賈母連聲道自然不會,鳳姐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誰敢嫌棄殿下呢,那不是不要命了?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們這些貓兒狗兒可還等著你提攜呢。”
鳳姐這人,素來是會察言觀色的。李紈倒也不是不知道她們這趟是來求人的,只是她的出身到底不同,平日裡就什麼事兒不開口的,這次自然更不願意開口求人。她寡婦的身份也不適合多說話。故而賈母雖然因鳳姐私自離家十分不滿,卻也明白,這個時候,也只有鳳姐兒扯得下臉面說話。
王熙鳳倒也不是不知道賈母是在利用他,但她又有什麼法子?既然嫁進了榮國府,哪有她獨自抽身而出的好事?自然是人家的榮光跟她沒多大關係,但是人一倒黴了,她是要衝到最前頭受罰的。
元春這一封妃,賈家自然就跟著登天做了皇親國戚,可是人道賀完,散了,宮裡頭打秋風的卻不散。要真要說給榮國府帶來體面,那自然是沒話說,但若要說帶來什麼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那還真沒瞧見。就連賈政的那個外放,還是王子騰幫他求來的呢。也沒見宮裡的娘娘能幫上什麼忙。但不管怎麼說,元妃還是主心骨兒。她在宮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榮國府肯定闔府上下跟著遭殃。
靜嫻的脾氣,鳳姐跟她處了這麼幾個月,算是明白了,就是個倔強的擰丫頭。她今兒個客客氣氣地把賈母請進來,反而叫鳳姐心裡咯噔了一聲。
景寧郡君哪裡是會給人面子的,她不喜歡的,誰能攔得住她使性子。黛玉雖然是個好丫頭,但性子上來了,也是不聽勸的。別說外人怎麼看她們——如今這姑嫂兩個的地位,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就是賈母真擱靖遠侯府門口坐著了,叫靜嫻急了,把那戶部通知兩家姻親作廢的文書丟出來嚷嚷得榮國府臉上無光,她也不是做不出來。
如今這麼客氣,只怕是娘娘真要不好。孔靜嫻這是省去別人說她們家落井下石的口水呢。
黛玉聽了鳳姐這話,倒也是笑了一笑:“鳳姐姐這張嘴一開,天都能叫你說塌下來,還用得著我?我還指著你多說兩句,叫我侄兒跟著學學呢。”一邊又叫乳母把賈薇抱來同修朗一道玩耍。
“跟你比起來,我們啊,那就是笨嘴拙舌的。”鳳姐打趣了一番,“你們家小公子金貴,可別跟我學。”
賈母自然是知道鳳姐方才話裡有話,只是被黛玉有岔開了去,心裡也是一嘆,只道:“公主……”
黛玉拈茶葉的手一頓,道:“外祖母這話,折煞外孫女兒了。”
“殿下當受老身這份禮。”賈母道,“其他的公主,也都是這樣。你們金枝玉葉,自然得是萬人敬仰的。”
君臣有別,公主是貴主,她們外家又算得什麼。就是正兒八經的承恩侯,見著皇子皇孫也得行個禮叫聲主子的。賈母哀求道:“好孩子,我是老糊塗啦,辦了多少混賬事兒,你看在你母親的面上,還肯叫我一聲外祖母,我當是感激涕零。只是你也知道,我們闔府上下,也就指著宮裡的娘娘過活。娘娘好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