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沒幾個人知曉,還是水溶自己放出了風來,說他北下一趟,覺得席菘曦有什麼不對。起初,大家都以為他是為了給林沫開脫,誰知道趙王今日去了御書房,隔了兩個時辰才出來,他一出來,九門提督衛駙馬親自帶著人圍了輔運伯府,帶了席頔走人。
席頔是水遊的伴讀,同他素來親密。
這京城裡,本來也沒什麼秘密。
水遊曾經與水浮有隙,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沒有秦王與齊王之間的暗流湧動,這兩人曾經把不和擺到檯面上來過,只是一個庶子,本來也沒什麼好爭的,皇帝覺得頭疼,曾叫端王去調解過,而後,端王推薦了與這二人都交好的北靜王前去講和。
只是說是不和,水遊這幾年卻也沒給水浮真的下什麼絆子,他與水淯這種外家地位穩固的不一樣,那個位子,楚王齊王皆有希望放手一搏,他卻是壓根就不可能的,所以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定要得罪水浮,也成了秘密。
人人都說趙王性子古怪離經叛道,只是有心人卻知,趙王其實是幾個兄弟裡頭最安分、最不會出頭的。無論是國事家事,要看趙王出風頭,那是不可能的。
這次,卻是叫人出乎意料了。
無論如何,席頔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便是與水溶、林沫關係再好,也不至於這麼兩肋插刀。何況,席家也算是他趙王的左膀右臂,是他為數不多的勢力之一,這下,徹底切斷了。若真的席家有事,他能逃得過皇帝的猜忌?便就是皇帝心疼親兒子,不會如何,那也得看看燕王的下場呢!皇帝可不是會偏袒兒子的人!
趙王平日雖然形式很有不妥,這次,卻是叫人捉摸不透。
水汲嘆了口氣:“也許,趙王這是在示弱呢。”
徹徹底底地告訴其他人,他全無底牌了,絕不可能爭奪,你們要爭便爭,他日兄弟殘殺之時,放他一條生路。
明明是倔強妄為得敢當著眾人的面跟兄弟嗆聲的人,最後卻走了這條路。
水汲有些難過,他期待的是亂世,才有他的機會。
水遊卻不管他的兄弟們怎麼看他。現在,他只覺得一身輕鬆。出門之前,他還罵了淘氣爬樹的三個兒子,答應給兩個女兒帶朱雀門往外走老遠的那座橋上的糖人兒,平靜得好像就是出去遛個彎,找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喝個酒。回來的時候,他還真的繞了路親自去給女兒買糖人兒,就像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一樣。
京城和往常一樣,人來人往,貧窮或富貴的百姓安穩地過著他們的日子。
水溶的話還在耳朵根旁邊響著:“遊之是糊塗了麼?席家是幹什麼的?他們有了什麼心思,你覺得京城會變成什麼樣兒?這個年你過得好不好?”
水遊罵了一句。他到底是正兒八經地皇子,雖然性子古怪了一些,該學的規矩也沒落下什麼。這下爆出了一句粗話,連旁邊牽馬的小廝都不敢再說一句話。水遊罵完了也笑自己,真是一點子用都沒有。如果是水浮,哪裡會管這些有的沒的,那樣的人才適合為王。
又不是我的天下,我心疼個什麼勁兒。水遊笑了一笑,又往前走。
卻遇到了熟人。
林沫穿了身水藍色的長衫,毛毛的水貂毛蹭著他又白回來的下巴,顯得那人臉色白得跟玉似的,都快要透明瞭,他專心致志地看著手裡的小玩意兒——誰都知道,靖遠侯有一個才一歲不到的義子,不久地將來,又會再添一個。至少看起來,這彷彿是個偶遇。
水遊站著等他發現自己,然後過來打招呼。
林沫不負期望,衝他遙遠地笑了笑,然後把手上的東西遞給身後的齊三,吩咐他付錢,自己走了過來:“王爺。”
“你可算替我報仇了。”水遊看了他一眼,笑道。
“呵?”林沫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