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進來之前還跟人說,你什麼都不怕,你當過我們林家的先生,我不看僧面也得看父親的面兒嗎。一切都好說。來,賈大人,解釋一下,四年前興修金陵水利花了六十萬兩,今年復修,花了一百萬兩,是六十萬兩修好的河堤只能用四年,還是因為有你在,金陵年年水患吶?請的是哪些工匠,總共花了多少,金陵是一擔米能賣一兩還是怎麼的?不應該啊,我也在江南住過呢!”
後頭的幾個王爺都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交頭接耳起來。皇帝坐在暗處,心裡有些發酸。
那些弄虛作假的,真當他們是會問出“何不食肉糜”的無知蠢材麼?可是看著自己兒子的模樣,又有些不懂。
便是叫出內務府的總管來,說起米價油價鹽價,能有林沫這麼頭頭是道嗎?皇帝想起水浮所說的:“各省各地的糧價,靖遠也都記錄了,這不是隨便打聽來的,是他親自派了人在各處買了才回來的,同各省上交出來的價格並不同。”這些當官的,低價購入官糧,販給私販,叫他們高價賣出,也不是什麼秘密,卻叫人觸目驚心。
只要六部之中其他的官員能有幾個像林沫這麼用心又大膽,何至於有這麼多當官的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這個皇帝,又何苦當得如此小心翼翼?
可惜了啊……這個孩子,終究是姓林的。
皇帝心裡感嘆了幾句,又仔細聽著。
林沫扣了扣桌面,這習慣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騰出一隻手來支撐著下巴:“賈雨村啊,你也一大把年紀了,考出來的功名,不容易。我知道你不要臉,當年薛家那誰打死了人的事兒,也是你給判的,刑部那兒還留了底呢,你能不能給我爽利點?我下頭還要審人呢?”
賈雨村癱坐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齊王看了一眼燕王:“薛家是誰?留了什麼案底?”
“姓薛的是個商人吧,跟王子騰家是親戚。”燕王道,“刑部倒真沒什麼案底。”
水浮道:“興許有呢,你沒看到。”
“我這兒又不是戶部,能有什麼案底我不知道的,獨獨林沫曉得?他得有這本事夜探刑部大牢,打倒幾百個守衛看上一眼。”燕王道。
水溶笑道:“這賈雨村原先是林家的教書先生確實不假,後來被林海薦給了賈家,就是榮國府,榮國府保他到了如今。這薛家和賈家的關係你們還不知道?原來賈家倒算是林家的外家,林沫這分明是以前就知道了,現在拿出來匡人呢,你們還真信他。”
燕王道:“這麼說,還真有姓薛的殺了人,他給判錯了的?怎麼沒到我這兒來?刑部侍郎呢?”
“得了,哪能事事都傳到你耳朵裡來。”水浮勸道。
燕王卻指著水溶道:“不說前頭那個,咱們身邊這個,也是什麼事都知道吧。”
北靜王府訊息靈通,這的確是京城裡頭的獨一家。
水溶既沒得意,也無惶恐,只笑道:“我知道的哪裡多,不過是平日裡閒得慌,總是出去喝酒吃菜,酒席上知道的多點罷了。”
韓王道:“很是,多少英雄豪傑,便是酒席上說漏了嘴,一世英名都沒了的。”
齊王道:“倒也不一定,若真是一絲兒毛病挑不出的,跟小皇叔這樣的人喝再多酒,也沒什麼糟心事兒能被他知道吧。”
趙王卻說:“你如果說的是靖遠侯,那的確,小皇叔可是一點他的糟心事兒都不曉得的。”
場子一下子冷了下來。
被他提到的靖遠侯此刻剛審完了賈雨村,抱著一疊口供,被下人推到了後間來,也不看趙王,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就把剛剛的問話大體說了一遍:“金陵的賬得細查。”
“當然得查。”韓王向來是老好人的角色,趁著這個機會扯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