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他趕緊側過臉,但沙塵還是險些迷了他的眼。當他吐了吐嘴裡的沙,睜開眼睛時,沒能再看見那些鞋印,卻看見了……人。
許多的人,帶彎刀,揹著弓箭,穿著皮衣軟甲,騎著高頭大馬,看不清面部表情或者說沒有面部表情的人。
這是一支軍隊。隊伍不象天佑國鐵騎那樣整齊莊嚴,甚至有些鬆散,但每個人看著都讓人感覺異常強悍,這樣隊形不注重形式,衝刺起來極快,收的攏,放的開,機動性極強,這也和他們自身性格特點有關。這當然是一支標準的草原騎兵隊。
他看著這支軍隊朝著他衝了過來,心想:老天,這下可完了。於是他在驚恐之中下意識的穩住下盤,緊扎馬步,提氣,運拳,準備迎敵。雖然這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用,顯得異常徒勞。
然而,如果這支部隊是衝著他而來的,那他的面子就太大了,可是他哪裡有這麼大的面子,他衣著普通,風塵僕僕,在眾人眼裡,這個懵懂少年不知道是哪裡跑來逃難的鄉下牙子。看他蜷縮在那裡,想是被嚇傻了吧!
無數鐵騎策馬而過,風沙再次迷了他的眼,他不停的拍打著臉上的沙塵,狼狽至極,耳朵裡聽到的只有萬馬奔騰嘶鳴和呼喝之聲,偶爾還有幾分草原人哈哈嘲笑之聲。
好像過了許久,好像只是一會兒,聶雲終於能再次看清楚眼前的景物,望著這支遠離的騎兵隊,心想:這應該是西涼國的騎兵,像是急匆匆的要去打仗。若果要打仗,恐怕最大的可能便是和天佑國開戰吧。
聶雲心裡嘀咕著,再次聽到了一絲細微的響動,是零碎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驀地生出警惕,猛地回頭看去。
身後是碧綠的連天芳草,草地上有一匹馬,一匹沒有人騎的白馬,一匹草原古道之上,西風之中,掉隊沒有人騎的年輕可憐的瘦白馬。
也許它像聶雲一樣獨自在草原上迷失遊蕩,看見了那麼一大群自己的同類在賓士,以為找到了同伴,所以屁顛屁顛的跟了過來,卻原來並沒有誰搭理它,所以它的驕傲全都掉落在了地上,它垂頭喪氣,順便啃了幾口青草排遣一下鬱悶的心情。
當它看到一個風塵僕僕的少年,攔住了自己的去路,不免有些生氣,也有些怯懦,於是停下腳步,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想告訴眼前這小屁孩兒,本大爺雖瘦,可也別擋著本大爺的路。
聶雲看著瘦瘦的白馬,心想:不知道哪位偉大的白痴先哲說的白馬非馬,還反覆拿來書場考試命題,當真把他放在茫茫千里草原上,我看他騎還是不騎!
白馬也是馬呀!
多好的一匹瘦馬呀!
於是他笑了起來,不是嘲笑,不是因為這畜生可憐的矜持,而是,自己實在是走的太累了,腳都不聽使喚了。腳(怎)腫麼了?腳真的腫了!
當你最需要關懷的時候,我送你一匹馬,一匹英俊的大白馬。
聶雲面對著蒼天的恩賜,頗為感動,所以笑得很真誠,顯得善意十足,眼中的馬兒形象自然也變得高大起來。
他輕輕的走上前去,確保不會驚嚇著這個有些呆傻的傢伙,輕輕的捋了捋白馬的鬃毛,表示了友好。
白馬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嗤之以鼻的噗嗤了一下,看著這個可憐的白痴。
也許在孤獨的草原上太久,又遇到了一個貌似孤獨的人,白馬瞬間生出無限的同情心,同是天涯淪落人和馬,也許一起走才不會孤單。
白馬沒有表示拒絕,聶雲高興的用額頭抵住白馬的額頭,在它耳邊輕輕念道:“你就叫小白龍吧!”
於是,聶雲上馬,雖然沒有韁繩和馬鞍,但坐在馬背上,微微有些腫脹的雙腿終究還是舒服了許多,看著那些被踩踏的東倒西歪的雜草,還有那些還未完全消散的塵埃,心想:與其漫無目的地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