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華雙手浸在銅盆裡許久,翠兒進屋來見到,不解,“姑娘這是做什麼呢?”
謝朝華道:“洗手啊。”
翠兒笑道:“好好地,一大清早,又沒做什麼事情,盡顧著洗手幹嘛?”
謝朝華淡淡一笑,把手從盆裡舉起,擦乾,反覆仔細端詳……
又是元宵佳節,滿街掛滿了七彩燈籠,因去年的一場火災,故而今年少了煙花點綴的夜空比往年顯得暗淡了許多。
十八歲的謝煥已經是一個可以擔當事情的青年了,今年元宵,他原本是說好要帶謝朝華出來看花燈,可臨行之時卻是說堂叔謝瓊臨時有事情要他相幫著處理,故而爽約了。
“煥哥哥言而無信,如何賠償我啊?”謝朝華笑著仰頭對著謝煥道。
謝煥一挑眉,“為兄送妹妹一樣東西可好?妹妹說想要什麼?”
謝朝華微微一笑,搖頭道:“我現下想不出來,煥哥哥且記著,等我想到了自然會向你討得。”
“好。”謝煥笑著點頭。
記憶中,就在這燈火之下,從未想過會再見的少年將軍就這樣出現,目光放肆而大膽,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人潮洶湧下,謝朝華都可以清晰感覺到那股目光停在身上,猶如蝴蝶流連花朵一般。縱使人山人海,她也無處匿藏……
月色嫵媚,在雲端露出半邊臉,柔柔撒下點點銀光。
身邊的翠兒為謝朝華點亮一盞盞花燈,遞至謝朝華手裡,她一一接過,緩慢地將荷花燈一盞一盞放入護城河中。
護城河上點點燭光,順著河水蜿蜒而下,直至看不見的盡頭。
謝朝華蹲在河邊,把已經在袖籠中放了許久的一包粉末取出,灑入河裡,那如塵埃的微小顆粒迅速給水流捲走,轉瞬就不見了……
前世在宮裡的歲月,她早就懂得利用,也明白什麼是以身為餌。
謝朝華長身而立,城牆下寒風陣陣,風中,她衣抉飄風,髮絲飛舞。
這些燈會漂到哪裡去呢?是順流直下離開京都,還是下一刻就會被顛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裡?
一件袍子落在肩上,身旁翠兒道:“姑娘,河邊風大,小心著涼,才剛剛養好的身子,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回那裡去?謝亭侯府?還是謝家?何處是她謝朝華的家?
何元吉說:“請你相信,不出五年,等我建功立業之後,我定會來迎娶自己情之所鐘的女子。”謝朝華相信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可是五年?別說五年,如今她連五日之後的日子在哪裡都不能定。
她又何嘗不想安定生活,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相公。
人有時候很奇怪,過慣了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一旦眼前出現了更好的選擇時,當改變來臨,卻又會變得膽怯起來……
回到侯府,謝朝華立刻倒在床上,翠兒過來放下重重幔帳。看著帳上輕輕擺動的影子,謝朝華好久才漸漸墜入夢中。
第二天早上,謝朝華去李氏那裡請安,正說著話,難得謝煥來了,他看到謝朝華也在,露出溫暖的笑容,給李氏見禮。
李氏見到他也十分歡喜,大概與今日謝亭侯的病有所好轉也不無關係。上前扶起謝煥,笑眯眯地同他們兄妹閒話家常。
正說著話,有下人進來,說謝亭侯找謝煥有事情商議。
李氏訝然,有些抱怨:“什麼事情這麼急急忙忙,讓我們多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謝煥在一旁笑道:“大概是族長不放心瓊叔此番去兗州,可瓊叔平日裡又是聽不進勸說的人,就想多叮囑煥幾句。”
李氏點點頭,謝煥就起身告退,轉身離去之言,向謝朝華使了個眼色。
謝朝華心中思忖,聽謝煥的意思,難道此番他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