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入院,秋雨輕揚,秋蟲哀鳴。
這一年的秋在林歸遠的心裡是如此悲涼,他時時想起去年秋天與清洛在淶水河邊相遇,那秋陽是何等燦爛,秋風是那般怡人,此刻,縱是清洛就在身邊,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去看她那雙如泉水般純淨的眼睛。
清洛靜靜地在床上躺著,溫柔的神情中透著些許疼惜,望著林歸遠立在窗前的背影。
林歸遠將那日蕭慎思講的話想了又想,心裡慢慢明白:大哥和洛兒是不會騙自己的,歷史恩怨是真的,自己的身世也是真的,可難道真的要邁出那一步,去與自己的親生母親決裂嗎?母親只剩下一年的壽命了,她辛苦籌謀二十年的事情,自己真的要去阻止她嗎?
大哥說得沒錯,是不應該把那麼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可一旦母親的計劃失敗,早就牽扯進來的積慶堂、林維嶽多年來培養的那些人又該怎麼辦?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蘇嬸端著藥碗微笑著走了進來,扶起清洛,細細地喂她喝著那苦澀難嚥的藥湯。
一碗藥喝過幾口,清洛眼中光芒一閃,傾盡全身力氣抬起左手,將蘇嬸手中的碗一撥,大碗藥悉數淋到了清洛自己身上,蘇嬸見狀“唉呀”一聲,藥碗又滾落在地,林歸遠心一跳,轉身大步走了過來。
見清洛閉上雙眼,左手輕輕顫抖,似是被藥燙著了一般,林歸遠心疼不已,忙俯下身,握住她的左手,問道:“怎麼了?燙得厲不厲害?”
清洛輕柔的反過手來,緊緊地攥住了林歸遠的右手,那力道十分微弱,卻又極為堅定,林歸遠本可輕鬆將手抽出,卻覺她在顫抖著求自己不要離去,一時又有些不忍。
蘇嬸悄悄地退了出去,室內一片寂靜,偶爾傳來秋雨在廊下的嘀嗒聲,如琴絃輕撥,擊打著兩人的心房。
清洛睜開眼來,定定地望著林歸遠,雪白的臉頰露出一抹病態的潮紅,如臘梅映雪,月射寒江。
林歸遠忽然想起在燕國那個小山谷的下午,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他心中一軟,輕嘆一聲,坐在床頭,將清洛扶了起來,讓她依著自己,柔聲道:“三妹,是我不對,是我怕面對你,實是二哥心意彷徨,不知道要如何抉擇,二哥對不起你。”
他將頭埋在清洛如絲秀髮之中,聞著她身上淡淡清香,漸漸嗚咽。
“二——哥——”孱弱的聲音自清洛口中緩緩吐出,林歸遠抬頭喜道:“三妹,你可以出聲了!”
清洛側過頭來,望著林歸遠,聲音極為微弱,若斷若續:“二哥,你要相信我,我縱是性命不要,也不會害你的。”
這句話一出,頓如洪水決堤,林歸遠心靈脆弱的外殼終於被她這句話徹底粉碎,抱住她失聲痛哭。
清洛依在他懷中,靜靜地望著他哭泣,卻不再說話。
林歸遠漸漸平靜,終將蕭慎思所言一一在清洛耳邊講述,清洛默默地聽著,眼中一時驚濤駭浪,一時波瀾不興。
秋雨絲絲綿綿,小窗下,林歸遠抱著清洛,如同抱住了自己整個人生。
兩人沉默良久,清洛忽輕聲喚道:“二哥。”
“嗯。”
“二哥,在我心裡,你既不姓慶,也不姓燕,你只是林歸遠。”清洛低聲道:“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善良、慈悲的二哥,沒人比你的心更高潔,你不要總想著自己是姓慶還是姓燕,我只希望你做回林歸遠,做回我的二哥。”
見她氣息不繼,說話極為吃力,林歸遠心疼道:“三妹,你多歇著,別說了。”
“不。”清洛緊緊攥住他的衣襟,望著他的眼睛道:“二哥,你不要老是問別人你該怎麼做,你要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的真心想要怎麼做。”
她伸出手來,慢慢撫上林歸遠的心口,林歸遠感覺到她的手如春風一般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