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
伊萬看著安德烈,他暫時還很難把絕症和眼前的男人聯絡到一起,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太多年,說不清誰救過誰多少次,算不出誰揍過誰多少次。他們彼此覺得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友情,但其實,如果沒有戰爭,這就是友情。
“伊萬,”安德烈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其實我不是太理解你,呵呵,兩個男人,說不上噁心吧,但如果給你張沙發,你和留學生,誰扮演姑娘?真的有點噁心。”
陽臺的門突然被拉開,然後猛的關上了,響聲驚得賓客們紛紛側目。
安德烈半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本可以拉住他,告訴他自己沒有惡意,但是他的身體在這一刻發出了劇烈的疼痛,讓最後一次和解的可能化為了泡影。
一個月後,一個戴著黑紗的女人敲響了伊萬的門。
“我是安德烈的妻子,這是他臨死前託付我要給你的信。”
伊萬的手抖了一下,接過了信封。
’這是蘇聯東德地區負責人的電話,他會幫助你。他欠我很大的人情,時機到了的話,不用客氣。也許,戰爭註定讓逝者不能往生,生者難尋救贖,但我希望你能找到救贖,代我的那份一起。
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克里諾夫斯基’
“我可以擁抱你麼?”伊萬感到自己的眼睛模糊了。
“可以。”
“他愛你。”伊萬泣不成聲。
“我知道。”戴著黑紗的女人哽咽著:“我都知道。”
一九五五年,西德領袖阿登納造訪莫斯科,蘇德之間終於建立了大使層面的對話。這讓伊萬看到了一絲希望,畢竟斯圖加特在西德,國際局勢讓這個不算太遠的地方,遠得如同不在人間。戰爭已經過去了十年,然而世界依舊被割裂為很多塊。
安德烈的那位朋友接待了他,但他卻表示不能幫助伊萬前往西德:“太敏感了,同志,現在還絕不是時候。我只能依靠我的大使身份代您聯絡那所大學,我只能說,我期盼得到迴音。”
美國呢?有時候伊萬會想起別里亞耶夫教授,這其實是他最大的希望,教授還活著,並且到了美國,他一定知道王耀的情況,但是冰冷的美蘇關係讓他再沒能聯絡到他。
算來他都七十多了,伊萬嘆了一口氣,他獨自走在莫斯科的街頭,走過等待、希望、失望、等待、希望、失望。他就這樣徘徊著,十年就這樣過去了。
如今已經沒有人再為他介紹戀人,也許文協新進來的小姑娘還會偷偷瞟他幾眼,但老同事都會笑她們:書記是不是很英俊?但是書記已經四十多歲啦,你們這些小丫頭,快去找年輕人吧。
對,伊萬已經是書記了,老書記退了休,文協便把這個崗位順延給了他。伊萬每天看看檔案,然後在作家們的會議上講一講檔案內容,直到突然的某一天,會議的氛圍有些變了。
赫魯曉夫的一些觀點似乎受到了中國領導人的強烈批判,“修正”與“反修正”這一類詞語開始出現在了文協的會議上,他們開始為“斯大林”爭論,為“赫魯曉夫”爭論,為“共產主義和個人迷信”爭論。一九六零年,中蘇在布加勒斯特會議上撕破了臉,然後他便再也沒能收到南京的來信。
這一點讓他倍感焦慮,因為南京檔案館的努力其實一直在繼續,不論有多大的工作量,他們依舊在組織人員逐一查檢資料,從北京到天津,甚至到廣州。南京的來信不斷帶來失望,但卻從未說過要放棄。
那位姓瞿的研究員如同他承諾的那樣:我會幫你的。
但個人的努力拗不過國際局勢的變幻,七月,蘇聯召回了所有的專家,中蘇正式宣佈決裂。這是伊萬沒有料到的,他從未想過中國和蘇聯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種關係會盡快結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