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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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蓋整個草原。
幾頂帳篷像蘑菇似的隱藏在草原上,若是不走近,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人居住。
最小的帳篷裡,坐著一個弱冠之年面容清瘦的男子。他臉頰線條流暢,下頜線收得凌厲,哪怕身上裹著獸皮,衣衫破舊也難掩尊貴。
外面有哭聲傳來。
顧玄知睜開眼問:“出了什麼事?”
“又死了一個孩子,是凍死的。”
謝清和神情麻木。
他原本是人人豔羨的鎮國公府小公子,現在卻瘦得臉頰凹陷,眼窩深邃,早就沒了往日的清貴風流之資。他半跪在地上鋪著乾草,瘦骨嶙峋的手上長滿凍瘡,整個手背凍腫了,上面裂開兩道很深的大口子。
他用手扒拉掉稻草上的雪粒,儘量不要讓雪留在稻草上。
“讓沒住進帳篷裡的人都住進來。”
“殿下,萬萬不可,您是……”
顧玄知苦笑:“清和,別叫我殿下。我不過是個死人。你讓所有孩童和孕婦都進帳篷。草原上有狼,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安排部分奴隸隨我守夜。”
說罷,顧玄知起身,抬腳往外走。
謝清和跪在地上單薄身體微微顫抖。
聽到身後的隱忍的嗚咽聲,顧玄知腳步一頓,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入雪地中。
他是大慶朝太子,母族乃鎮國公謝家。謝家兒郎驍勇善戰,天生將才,駐守邊疆手握兵權。他縱然無所作為,依舊會受到皇帝忌憚。
去年,邊關大捷。
舅父帶兵殺入匈奴王庭,匈奴四分五裂,往北逃竄。
皇帝犒賞三軍。
舅父為他著想,上交虎符。
不料,有人舉報舅父通敵賣國,鎮國公府被禁軍圍住。他為舅父求情,被囚禁太子宮。他暗中傳信,讓舅父一家越獄。
舅父不肯,始終相信皇帝會還他們清白。
顧玄知心知舅父是想保他,才從容赴死。
謝家被誅九族,是他飲下毒酒,才讓皇帝改為流放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女眷充妓,男子充奴。
一旦進妓營女子的命運還不如死。
他假死脫身,帶著母親留下的數十暗衛,晝夜奔襲,尋機會帶走謝氏族人。有不少忍受不了的奴隸,跟著他們一起逃亡。
路上死了很多人,凍死的,餓死的,還有被狼咬死的。
三千多人只剩下一千多人還活著。
顧玄知帶著所有人一路向北,往大慶朝邊境之外逃。
他們不敢停,害怕被找回去。
被流放的人都是奴籍,奴籍不可銷,除非立下足夠戰功。這些人奴隸一旦入關,只會再次充奴。奴隸不如豬狗,回去沒有活路。
大家不想死,哪怕大雪封山,寸步難行,他們也從未停歇。
草原上時不時有狼群出沒。
他們隨身帶的糧草,早就在一個月之前吃完,餓了煮稻草,渴了煮雪水。已經到了極限,再這樣下去,只會不斷死人,他們根本無法熬過這個冬天。
都活不下去,何來複仇?
“殿下。”
跟過來的暗衛起身跪下,謝清和也從身後追過來,重重地說:“殿下,反了吧!我們只有殺回關內才有希望活下去。”
殺回去?
他何嘗不想。
他們如今連回頭路都走不了。
除非天降神蹟。
撲通~
撲通……
一袋白色的東西憑空而降,瞬間落在顧玄知面前。
“殿下小心!”
謝清和和侍衛瞬間把顧玄知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