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多死,府庫空虛,即當休養生息,實不可再動兵戈啊。劉荊州若欲爭雄中原,吾長沙絕不助一兵一卒,然若無令相調,亦不當即起齟齬,使役不能息肩。百姓困窮——請上官三思!”
是勳聽了這話,不禁一皺眉頭。還沒想好該怎麼回覆,就聽旁邊桓階先開口了:“仲景實醫者仁心也,然此間商議國家大事,君不當置喙。”張羨也趕緊幫自家兄弟解釋:“舍弟好醫,去歲深入鄉間,以療疾疫,因見百姓輾轉於途,日夕死亡,因而感傷妄言,還請侍中寬宥。”
是勳望了望跪在地上的“醫聖”的後腦勺,又瞧瞧張羨、桓階,心說這橋段怎麼那麼熟呢?跟剛才張懌跳出來跟我打擂臺幾乎就一模一樣啊——張懌、張機唱白臉兒,你們倆唱紅臉兒,這不會是預先商量好的推託之法吧?不過轉念一想,張羨我不清楚,桓階應該還是心向朝廷的,可能是我冤枉了他們……
算了,我管你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呢?冤枉也好,真有算計也罷,反正來一個我就駁一個,非駁得你們全都啞口無言,乖乖給我出兵不可!
當下雙手攙扶張機:“先生請起。”張機跪在地上掙扎:“上官若不允機所請,機便長跪不起。”是勳心說唉,有話好好說,咱不帶耍賴的啊。斜眼望望張羨,張羨趕緊上前揪住自己兄弟,就要望門外扯。
瞧這倆的身段,估計張機完全不是他哥哥的個兒,一腳就能給踹門外去。是勳本來還想瞧瞧,張羨是真扯啊,還是裝樣兒,不過又一想,算了,自己要始終不發話,就算本來想演戲也被迫得變成真的了,真要把張機給推搡出去,我剛構思好的一番話不就出不了口了麼?多可惜啊。趕緊伸手一攔張羨,低頭就問張機:“先生為醫者乎?”
張機就趴在地上,抬起頭來,望向是勳,回覆道:“小人略通些醫術。”
是勳點頭:“請問先生,疾病以療之未萌為善,還是以療之已發為善?”
張機不知道這位長官究竟想說啥,只好老實回答:“若能察之於未萌之先,導之使疾不生,自為最佳。”
是勳微笑道:“今日之事,亦與醫道同也。劉表欲爭雄中原,必慮四郡在後,安有置而不問之理?必調兵相從。卿兄若允,則亦動兵戈而勞百姓也,卿兄不允,表必大軍來伐,百姓豈可得安?吾今療之以未萌,先動兵以塞要衝,使劉表不敢遽進,則雖使民勞,可不使民死也。先生以為若何?”
張機聞言愣住了,他本不是個善於言辭之人,碰到是勳,那是一點兒嘴都還不了啊。可是是勳話還沒完呢,當下提高聲音說道:“如今朝廷用兵於北,討伐叛逆,而劉表陰與之合。四郡若不牽制,中原兵燹勢將更盛,則兵無可息肩,民將填諸溝渠——先生獨慮長沙之民生,而不顧天下之民生歟?!”
桓階附和道:“侍中所言是也,仲景且細思之。”
張仲景結結巴巴的,還想頑抗:“別郡無疫,而長沙有疫……設無去歲之疫,機必不敢阻……”
是勳打斷他的話:“別郡去歲無疫,未必今歲無疫,大兵必有大災,大災必生大疫!先生為醫者,豈不通此理乎?”
張機聽了這話,不禁渾身一激靈,口中喃喃唸誦:“大兵必有大災,大災必生大疫……”突然撲過來一把扶住是勳的膝蓋,高聲道:“上官似亦知醫者也,還請教我!”
是勳多少有點兒哭笑不得,心說我教“醫聖”,這不扯淡呢嘛?我教你啥?我教你作詩好不好?我教你做火藥好不好?隨口謅幾句醫學常識,為的是對症下藥,跟什麼人說什麼話,方便你理解而已,我有什麼可教你的!
“吾實不通醫術也……”話剛出口卻覺得不對,這有洩氣的意味啊,我不是要駁得對方啞口無言嗎?他最近幾年混得實在挺順,小坎坷不斷,大阻礙沒有,加上自重中二千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