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走,無法停下來,因為停下來會被這些折磨搞垮,會被心裡的那些陰影淹沒,會被自己拋棄……對,他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職業,就像身處鑫眾,厭惡自己身份的那種感覺一樣,總希望跳出去,卻斬不斷那些羈絆。
名利、美色、金錢……在纏著顧總。
榮譽、信仰……在扯著南征。
就像一處裂開的地縫,而他就站在縫隙的上方,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面是沉淪,而另一面,卻也不會有新生。
對了,這就是曾經抑鬱的來源,對一面的忠誠就意味著,對另一面的背叛;對一面的信任,就意味著對另一面的謊言,那些失眠的長夜,是在受著心理上的折磨;那些焦灼的感覺,是因為整個人被生生扯成兩半,一半高尚,而另一半已經墮落。
這就是自己,一個支離破碎,再也無法復原的自己。
是大兵,也是顧從軍,抑或還是南征……多重記憶的凌亂組合,讓大兵找不到頭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或者即便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成為那一類人。
鐺……鐺……鐺……
幾聲輕輕地叩門,大兵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尹白鴿站在中央,高銘、範承和站在兩側,後面還站著那位剽悍的教官,四個人,在複雜地看著他,那眼神裡是同情?是憐憫?還是期待?就那樣複雜看著他,似乎等著他在開口。
“你們想知道什麼?”大兵問。
“誰襲擊了你?”尹白鴿問。
大兵搖搖頭道:“想不起來,別高估我的腦袋,我現在僅僅想起來服役的經歷,一部分,可能是它們記憶很深刻的原因吧……對,我還記得囚車,法警制服,還有去刑場的事。我一直以為監獄就是我的歸宿。”
“不,那是你的職業,從看守所提人,到法庭接受審判。在進入特訓之前,一直是你的工作。”尹白鴿道,她有點失望,訓練可能太入戲了,他真的把臥底這一段,按上級要求全盤遺忘了。
大兵頓了頓,看看尹白鴿,沒錯,第一感覺是正確的,她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出現,是自己的上級,他直勾勾看著尹白鴿問著:“此事之後,我會怎麼樣?”
“不知道,需要組織做出處理。”尹白鴿直接告訴他。
“那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和一個沒有人味的說話。”大兵閉上了眼睛。
尹白鴿徒然變色,沒想到是這種結果,可她卻無從發作,張教官趕緊拉拉她,把她拉過一邊,隱去身形,這位教官敲敲門問著:“大兵,想和說說話嗎?”
“不想,你是被格式化的一位,身上職業味道太濃。請不要擋住視線。”大兵淡淡地道。
這時候發現不對了,似乎不是熟知人格里的任何一位。
高銘沉聲問著:“你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或許,你們兩人應該能理解我。”大兵好奇看著,兩人滿面愁色,不修邊副,那樣子多少有點親切感,再髒點,就有民工範了。
“因為我們跟得你夠久?”範承和問。
“不,因為你們當外勤的,肯定和我一樣,都不乾淨。”大兵道。
這理由,讓高銘和範承和臉紅,尼馬,不要擺到桌上說啊,高銘悻然道著:“對,手腳有時候是不乾淨。”
“心裡也未必乾淨,假如你身處的就是遍地汙垢的地方,目睹的都是人性的自私、貪婪、醜惡,又怎麼可能幹乾淨淨,你們一定有過頭很痛、人很難受,卻找不到病根的時候吧?還有過心裡很難受,卻沒地方發洩的時候吧?所以,這些問題就慣出了很多毛病,抽菸、酗酒、濫用暴力……然後會被普通人詬病,而你們自己,又會被所謂的榮譽、信仰、職責牽掛著,有時候也認不出自己究竟是個什麼人了……對嗎?”大兵輕聲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