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先鋒官,你割兩壟打前鋒,我割三壟坐後陣。”
“末將得令!”
雲沐喊完口號,彎下腰,左手握住谷杆,右手揮著鐮刀一用力,穀子齊根割斷,別看他個子小,又是第一次,可他做事認真,又有割草的經驗,不一會兒,就往前割了一大截。
他回頭看了看,笑道:“姐姐,你彆著急,累了就歇歇,我割到那頭接你。”
“行!”
雲昭割了兩把青綠的穀子,按著記憶打了個草繩,把雲沐割的穀子放在草繩上,又割了點穀子湊夠一捆兒,就捆紮成了谷個兒。
秋老虎餘威不減,雲沐身上的衣服,漸漸被汗水打溼,他抹了把汗水繼續割,很快,手心熱辣辣的疼,腰也像斷了一樣。
他慢慢直起腰,鬆開鐮刀看了下手心,又望了望一眼不到邊的地頭,哀嚎一聲,張開雙臂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姐姐,我歇一小會兒!”
“歇會兒吧!”
成熟的金黃稻穗在雲沐周身搖晃,幾乎遮蔽了頭頂的天空。
他揉了揉酸脹的手臂,慢慢閉上了眼睛,聽著風吹過穀穗的聲音,和後面姐姐的鐮刀割斷稻杆的沙沙聲,不知不覺就走了神。
突然,腳被人踢了一下,雲沐睜開眼一看,雲昭抹著汗站在眼前。
“坐起來,別躺在地上,又潮又髒的,從前那麼講究的一個人,現在怎麼一點形象都不顧了,也不怕谷柞扎你。”
雲沐笑道:“累到極點了,還顧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別說我,讓二郎真君來割這個,恐怕也維持不了形象。”
“那也不能躺在地上,有潮氣,身上會起溼疹。”
雲沐翻身坐了起來,問道:“姐姐,你說地裡產這麼多糧食,為什麼老百姓還是會捱餓呀!”
雲昭笑著坐在雲沐對面,“剛剛皺著眉頭想這個呢?”
雲沐聲音低落:“嗯,每個穀穗都沉甸甸的,這麼大一片地,得產多少糧?
我們大燕的賦稅又不重,為什麼……,想到這,就感覺挺難受的。”
雲昭道:“田賦十五稅一,聽著不多,還有人口稅、更稅、戶稅等等,加在一起就超過四成了,再去除種子,你算算,能剩多少?
豐年能餬口,年景差些,交完賦稅就沒多少了,不捱餓能怎麼著啊?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不管哪朝哪代,最先餓死的都是農夫。”
雲沐喃喃:“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聽著太心酸了,姐姐,你還有民生方面的詩句嗎?”
“民生方面……”雲昭想了想,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種的?”
雲沐兩眼放光:“是,就是這種,姐姐看我身上的汗,真是淌一地,太貼切了。
姐姐,我還想聽!”
雲昭摸了摸下巴:“還有‘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雲沐複述了一遍,激動的直拍腿:“姐姐,我還要聽!”
雲昭寵溺的笑了笑:“‘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
‘壟上扶犁兒, 手種腹長飢。 窗下織梭女, 手織身無衣。’
‘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一連三首,聽夠了吧!”
雲沐低聲複述了兩遍,笑道:“沒夠沒夠,還想聽,還想聽!”
“想聽也沒了,就記得這幾首。”
“姐姐,你怎麼這麼厲害,曹子建還得七步成詩呢,姐姐張口就是六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