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袁枚這一攪合,屋內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接過茶,文慧把它放一邊,沒喝。
文老爺子同樣沒喝,把茶水擺桌上,就拉過椅子坐在了病床前。
目光在祖孫二人身上來回過幾趟,袁枚很有眼力見地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兩人。她知道這個局現在只有當事人才能解開,自己留在那起不了作用,很有可能幫倒忙。
等到房門被帶上,文老爺子終於出聲了,關心問:“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文慧溫婉笑笑,“除了不能大幅度動身子,都還好。”
細緻地觀察一番孫女狀態,文老爺子慈祥地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不能跟爺爺講講?”
“嗯。”
文慧嗯一聲,知道隱瞞不了,索性也就沒糾結,原原本本把海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說完,她就緩緩垂下眼睫毛不再做聲,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兩人都知道,就算千逃萬避,張宣的名字還是出現在了兩人的話題當中,這是一個橫在祖孫中間的坎。
盯著孫女的面容瞧了半晌,文老爺子問:“今天一起跟來的那個女娃是誰?”
文慧說:“陶歌。”
幾秒後,她又補充一句:“她是粵省陶顯的大女兒。”
文老爺子不動聲色地又問:“他跟xx的女兒是什麼關係?”
文慧如實開口:“黃鸝追求過他。”
一個“過”字,文老爺子點點頭,不再深問。
看看時間,已經凌晨兩點過了,文老爺子想了想,問起了關鍵問題:“這次去海上,他叫你去的?”
文慧安靜說:“我沒拒絕。”
文慧回答的很藝術,沒直接說“是”,而是用“我沒拒絕”來表達她的態度。
她用四個字向爺爺傳達更深一層次的意思:表明知道他為什麼叫自己去?表明自己清楚他的感情狀況?但自己還是沒拒絕。
換句話說: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文慧這是主動攬責,目的是希望爺爺不要怪罪於他。
人生閱歷何其豐富的文老爺子自然聽出了潛藏的話中話,只見他緩沉許久說:“爺爺就你一個孫女,你爸媽也就伱一個女兒,你很優秀,我和你爸媽一直為你感到自豪,將來我們文家的重擔就要落在你身上。”
文慧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幾下,還是沒睜開。
可能是渴了,也可能是為了進一步緩解氣氛,文老爺子端起茶水喝一大口,臨了感慨道: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你也大學畢業了,咱爺倆有好長時間沒坐在一起無拘無束地聊天了。記得你小時候啊,最喜歡纏著你奶奶了,天天讓她抱著你講故事。
可是她命不好,苦日子還沒過完就走了,沒福氣看到你如今取得的成就,不然她肯定會很高興。”
奶奶去世快20年了,關於她的記憶有點久遠,甚至有些模糊,但文慧還是靜靜地聽著。
文老爺子繼續說:“你奶奶年輕時候是揚州城裡有名的大美人,出身又好,學識也高,我和她是因為共同的攝影愛好結識的,那時候我口袋裡連半塊大洋都掏不出,相機、交卷和學費都是你奶奶贊助的。
記得那天夜裡,下大雨,颳大風,你奶奶提著一個箱子半夜找到我,渾身溼漉漉的,她說讓我帶她走,帶她遠走高飛。
我把她請進屋,問她為什麼突然要走?
她說,她家裡給她物色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個軍閥公子哥,她不願意,然後就那樣看著我,我當時很為難”
頭一次聽到爺爺說起這段往事,文慧慢慢睜開了眼睛。
見孫女聽得認真,文老爺子往下